顾轩与慕雨墨单独一张暖席，尹落霞与华锦分坐两边。

  这天字号雅间是不烧火炉的，自有地暖驱寒。

  雅间里空间也很大，还有专门给楼里女孩搭建的宽阔艺台，那单独被留下的女孩独自在艺台上站着，她的容貌不是那些人中最佳的，但却有一种别具一格的气质。

  这女子，一头白发，气质孤傲，扎堆在刚才那群女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顾轩抓起身前准备的糕点，一边吃着，一边打量女子，居然由此想起了月姬。

  “有意思，区区一座青楼里也有这么一个金刚凡境的好手，而且看这样子，好像就要突破到地境了。”

  顾轩已经将她的底细探知的所剩无几了。

  “说说吧，叫什么名字，会点什么。”

  顾轩说话时还刻意在无形中用出了威压，他挨着慕雨墨坐在暖席上，虽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的纨绔浪荡子，实则却如猛兽蛰伏，令人十分忌惮。

  女子没来由感觉到有无数尖刺在对着自己，她微颤道：“大，大人，小女子叫雪姬，不像其他姐妹色艺双绝，只会些简单的歌舞。”

  “雪姬？”

  顾轩想了想，神秘笑道：“那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头白虎呢？”

  雪姬神情一震，三女此时也看出了些端倪。

  “白虎？大人说笑了，我幼时家道中落，被贼人所害，家父也染了恶疾，朝不虑夕，而小女子身无长物，贱命一条，只好卖身来到此地赚些救命钱，哪里有什么白虎黑虎的，若是见了，也恐此命休矣。”

  雪姬努力措辞，脸上很是凄苦，可顾轩几人都敏锐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静与坚韧。

  “嗯，既然没有，那你就开始吧。看你身世如此可怜，若是表现得让我们满意了，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顾轩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足以让这楼里的任何女子疯狂。

  雪姬也很惊讶，紧接着就展现起了她的舞姿。

  很优雅，很完美！

  “这舞蹈，有些……”

  尹落霞与慕雨墨都是行家里手，一看就知道这舞蹈不似凡俗之舞。

  雪姬一面翩翩起舞，一面唱出了词，坊间常闻的小令。

  “春山烟欲收，天澹星稀小。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顾轩侧躺着，脑袋舒服地窝在慕雨墨怀里，她也不拒绝，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

  “好一个温柔乡啊，躺在雨墨怀里，还一边听着小曲儿看着舞蹈，这次第，怎一个妙字了得？”

  顾轩闻着慕雨墨身上散发出的些许香气，竟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传音道：“雨墨，你说我们何时成亲好呀，我快要忍不住了。”

  “呸呸呸，谁要与你这小弟弟成亲了？想得倒美。”

  “你确定不和我成亲吗？”

  “确定！”

  顾轩神识扫了一下，尹落霞与华锦都专注于雪姬的表演。

  “真是好机会！”

  他将胳膊抬了抬，然后手掌触碰到了什么柔软地方。

  “嘤~”

  慕雨墨脸色烫得厉害，头顶像冒气一样。

  不过很快，她就将那作恶的手暗暗拿了下去。

  “你不要乱来，她们可都还在呢！”

  慕雨墨传音给始作俑者，还将他支了起来，不再给枕膝。

  顾轩重新坐起，偏头看了看，此时慕雨墨的姿态真是勾魂摄魄，没有任何搔首弄姿却不知不觉间想让人占有！

  “雨墨，你真美！”

  “哼，油嘴滑舌，你以为我是个没有见识的黄毛丫头吗？你对寒衣与落霞也是这么说的吧！”

  慕雨墨伸手就要掐向顾轩的腰肢，却反被抓住了。

  顾轩的魔爪像是得到了至宝一样，不再撒手。

  “这个混蛋！”

  尹落霞此时也看到了顾轩的小动作，有点吃味，不过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反正她心里早就接受了。

  顾轩继续攻略慕雨墨，传音道：“说过是说过，但却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慕雨墨决定不管他说什么，一个字也不能相信。

  “我说寒衣美，是她与我的各种意外促使的，而落霞，则是她的温柔体贴感动了我，至于你，魅惑众生，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还记的我们初次相识的那一天吗，我真的很懊悔那天伤到了你，所以我当时才求着你不要死！”

  “求着我不要死？呵呵，难道不是像一个暴君一样命令我不要死吗？”

  “你不能只看表面，其实我心里都在祈求着你不要离开我！”

  “哦？我没听错吧？我想想，你在心里祈求一个敌人不要死？那是不是等我醒后还要再来上那么一剑？又或者若是死了你还要鞭尸呢？”

  顾轩嘴角抽搐，这姑娘想的什么呀？

  “那当然不是，否则我又怎会让小锦不遗余力地救你呢？”

  慕雨墨沉默了。

  “我想说的是，你的美，才是让我一眼万年的存在，你如果不相信，就让我用余生来证明吧！”

  顾轩的说辞像是誓言一样沉重，将慕雨墨的心防一点点打开。

  若是其他人说这些话，慕雨墨只当是见色起意的笑话罢了，但顾轩这个一直和她产生羁绊的小弟弟，也早就烙印在心上了，他的话，即使这么油腻这么虚假，她都会认真聆听。

  甜言蜜语，谁都爱听，她也不例外。

  不过慕雨墨可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她嘴角微扬，传音道：“你想娶我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覆灭了我的家园，道德情理之下，我自然不能嫁给你！”

  岂料顾轩已经早有说辞：“我明白了，你言外之意就是，除非我成为这天地间最强之人，命令你嫁给我才行！”

  “你……算了，由你怎么想吧！”

  顾轩见准时机，贴着脸蚊蝇低语道：“雨墨，别闹，看也看了吻也吻了，你不嫁我还能嫁给谁？”

  慕雨墨被男子气息感染，一下就失了方寸，芳心怦怦乱跳！

  好在顾轩没有再得寸进尺，因为雪姬的歌舞就要结束了。

  顾轩重新脑袋重新枕在慕雨墨的大腿上，看着雪姬点评道：“嗯，舞好，词好，嗓音也好，不过我并不满意，你们呢？”

  华锦也很滑头，顺着他接话道：“嗯，还差了些。”

  “差了些？还请大人明示。”

  雪姬的气息很稳，跳了一支舞也不见波动。

  “歌舞完美无瑕，但却与你丝毫不搭。所以，你还差了一柄剑，唔～，也不是，应该说是——棍！”

  顾轩言辞凿凿，三女却满脸疑惑。

  “棍？大人，舞棍是不是有点……”雪姬表情很不自然，勉强拉出一脸僵硬的笑容。

  “而且姐妹们练的是曲艺，而不是武艺，哪里会有什么棍。”

  “既然没有那无所谓了，来，给我斟一杯酒，这些就都还是你的了。”

  “是，大人。”

  雪姬来到近前，虽然很隐晦，但顾轩还是看出了她的一丝恐惧。

  雪姬拿起暖席前的白玉酒壶斟了一杯，手很稳，酒液像是静止了一般。

  随后，雪姬上前奉上酒杯道：“大人请享用。”

  嗒！

  顾轩没有接过酒杯，而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大人，小女子卖艺不卖身的，还请大人自重。”

  她说的话有些颤音，看起来的确很害怕。

  “哦？卖艺不卖身么？堂堂江湖百晓堂堂主之女，若是卖身的话也确实很可惜。”

  “大人……您在说什么呀？”

  雪姬满脸疑惑与害怕。

  “我之前说了，舞是好舞，只不过不是斗艳争美之舞，而是杀人舞，而且寻常人见到这么多银票早就跪伏了，但你只是稍微故作惊讶了一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啊。”

  雪姬此时终于意识到身份彻底暴露了，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迅速将那酒杯掷出，顾轩因此果断松手回防，迅疾如雷接住酒杯，她也得到了释放。

  雪姬被松手后，五指握拳，直打向顾轩的胸口。

  顾轩不急不缓，拿着酒杯的手再次推出，砰，仅一个照面就将雪姬给击退了。

  “大名鼎鼎的诡剑仙果然心细如发，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应付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告诉你的？”

  “没错，我说起白虎与棍时，你气息泄露了。”

  “原来是这样。”

  雪姬彻底心服口服。

  “所以，你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吗？”

  华锦走上前仔细打量着，她心想：又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

  姬雪抱拳道：“百晓堂姬雪，见过小神医，见过两位仙子，见过剑仙……前辈！”

  “姬雪，看来真是百晓堂堂主的女儿呀，你为何来此，还对顾轩出手？”

  华锦现在实力也不弱，她想不明白，这么菜的修为怎么也敢对顾轩动手的，是不知道活着的快乐吗。

  “在下出现在此地也是猜测到了几位可能会路过这城池，而姬雪也早有见识剑仙与三位的想法，故而进了这里。”

  姬雪有些江湖人的习气，性格又有些冷淡，说话都是一板一眼的。

  “猜测吗？难道不是跟踪？”

  顾轩饮下酒水，无穷的压力爆发而出，瞬间碾在姬雪身上，她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直接单膝跪下，咔嚓一声，木质的地面碎了一块！

  “前辈，我等从未有过追踪您的想法，也不敢在您面前造次，还请您明见。”

  姬雪忍着平生遭受过的最大压力，为自己辩解。

  “哼，那你如何能猜测到我们会来到这里？”

  他们一行人可有三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可能落脚这种青楼，但姬雪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们，还有时间扮成楼里的风尘女子，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近半年来江湖势力多有折损，也是此前唐门的变故让我想到了剑心冢或许是下一个是非之地，前辈智慧过人肯定也想到了，而您若想回到剑心冢，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你还没说重点，百晓堂怎么重出江湖了？你又是怎么这么快就能扮成一个风尘女子来这里的？这一连串的事情，一个顶尖势力起码也要花几个时辰准备吧！”

  “您不愧是诡剑仙，诡秘无双！其实我百晓堂察觉到天下战火将起，江湖纷争不断，作为一个情报组织，这样的乱世怎么能错过呢？于是我们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重入江湖了，而这座怜花楼恰好就是百晓堂的据点之一，我来此已经有两日了，所以这次的相遇当真只是巧合！”

  也亏得顾轩给了她极大的压力，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解释这么多东西。

  “小锦，你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句可信？”

  华锦陷入思考，摇晃着脑袋，然后打了一个响指道：“全部！”

  “哦，为什么？”

  华锦呆萌呆萌回答：“因为我看她与我有缘啊！”

  “行吧。”

  顾轩随即撤去了戒备，姬雪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毫无防备扑通一下趴倒在地。

  “有缘？小神医与诡剑仙都这么……随性吗？”

  姬雪心中十分疑惑，但还是很感谢华锦的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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