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的神情似乎像是在回忆，略微沉默了几秒之后才缓缓说起来。

　　“她孙女在美丽国呢，她家就剩她和她孙女了。她儿子是三年前去世的，自从她儿子去世了之后，都三年没人来看过她了。”

　　“那她孙女就不来看看她？”

　　温和颜感到不解，何况美丽国回华夏也用不了多久。

　　“可不是吗！她孙女三年前把她送来这，一次都没来看过，每年就是按时打钱过来。我们打电话过去，那边就是说没空，忙！害，亏得李阿姨还常常念叨她！”

　　阿芬稍显激动，说了一通之后又叹了口气，明显是在为李奶奶感到不值。

　　“头两年李阿姨的精神还好些，这两年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大半年来还有些痴呆了，上次好不容易让她孙女跟她通了会电话，她就一直念叨着要跟孙女去逛白山公园，开心了没几天！又恢复了原状，只是时常把逛公园挂在了嘴边！”

　　阿芬继续讲述着李奶奶的故事。

　　“前些日子开始，她每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说是她的孙女，一直拉着人不放！但是一会也能回过神来，不过最近这几次清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阿芬稍显遗憾，似乎是已经预见了李奶奶的结局。

　　“还有好几次都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不过都跑不远，一会也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跑了那么远！所幸没出什么事！”

　　阿芬有些懊恼，也是为自己工作失职而苦恼。

　　“不过人老了也就这样，就依靠着心中的那一点念想活着了！”

　　阿芬不由得有些感慨，抬眼看了一下死气沉沉的院落。

　　“其实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家庭完整的！有些是为了不拖累家里，自愿来的，有些是家里嫌累赘，硬送来的。”

　　打开了话匣子，阿芬继续讲了起来。

　　“那边那个坐在躺椅上的，姓白，他今年才七十多岁，看着不像吧！”

　　顺着阿芬的视线看过去，许言午看见了之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眼神空洞的老年男子。见他脸上的皱纹和精气神倒是像九十多岁的。

　　“他家里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哪个都不愿意照顾一下他！”

　　“你想着是他偏心哪个子女吧？但是他也没有！”

　　阿芬自问自答，许言午也没有搭话，就在一旁听阿芬讲故事。

　　“他大儿子结婚时，他帮他大儿子给了房子的首付，二儿子结婚时，他同样也给了；他三儿子结婚的时候，他帮出了彩礼，一样是不少的费用。他女儿出嫁的时候，同样也给了不少钱！”

　　“只是吧，他三个儿子觉得他偏心他小女儿，但是他小女儿也觉得他偏心三个哥哥。所以一个都不愿意照顾他！”

　　阿芬有些咬牙切齿，言语中带着点怒气。

　　“他之前是卖早餐的，他老伴两个人，卖到了六十岁，帮着他的几个子女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几个子女都成家之后他想着自己也能退休了，可惜啊！”

　　阿芬又是感慨。

　　“前两年他老伴生了重病，他那几个子女是一点忙没帮，钱都是没少问老头要。全靠老头一人自己支撑了过来，好在他还有些积蓄，但是给他老伴治病之后，也没剩下多少了。也正因为这样，他那些子女觉得他对他们有所保留，一个两个都有怨言了，更加不愿意照顾他了。”

　　“自从他老伴去世，他自己出钱来了这里！”

　　“他那些个子女倒是经常来看他，不过都是想榨干他的最后一点价值，他手里头还有套老房子，银行里还有点存款！他那几个儿子经常变着法想来套他的话，久而久之，他就沉默寡言了！”

　　阿芬说完，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许言午也是十分感慨，没想到那个世界，都有这样的人存在，见一旁的温和颜有些失落，许言午轻轻地搂住了她。

　　“再有那边那个。”

　　顺着阿芬手指的方向，许言午看见了一个身穿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年男人，此刻他正在摆弄着走廊上种的几盆花。

　　“他叫老梁，今年八十八了，他以前可是文工团退下来的。”

　　“他儿子倒也是孝顺，一个月也来看他两次，不过就是性子软了些。老梁来这，全都是拜他那个儿媳妇所赐。就为这老梁的事，他那儿媳妇没少跟他儿子吵架，也是老梁心软，不忍心看自己儿子为难！就自己提出了要来养老院。”

　　“起初他儿子不同意，但是也经不住老梁的强硬要求和自己老婆的埋怨，就让老梁来这里。”

　　阿芬神情稍稍有些伤感，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起来。

　　“老梁现在每天就是两件事，一件是浇花，一件是等他儿子来看他！他每天就等啊等，等他儿子来了，他终于乐呵一会，然后又让他的儿子不用经常来看他，等到人一走，就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也不找人说话！”

　　阿芬慢慢见着这些老人的故事，似乎也是很久没有说这么就话的样子。

　　“再有那边那个老阿姨，上个星期她老伴去世，几个儿女跑来这里，不是来安慰她的，都在争着吵着要怎么分他们去世老父亲留下的那点钱，吵着吵着就差点要打起来了，气得她是晕了过去！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在意的，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还有那边独自坐在棋盘旁边那个，他儿子再婚之后，也鲜少来看他了。前几天他的棋友在他面前犯了心梗，去世了，这两天他是守着个棋盘，时不时自言自语说两句话，摆好了棋子也不让人来下棋！”

　　“……”

　　阿芬如数家珍地将老人的情况说了出来，

　　“其实第一次听觉得挺难过的，但是后来听多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阿芬此时也忽然伤感了起来。听了这许多故事，其实也是稍稍有些血压飙升，许言午也是相当感慨，老有所养，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容易做到啊！那些能开心心过完余生的老人，也不多啊。能做到的，就只有是珍惜当下了。

　　“阿芬啊，明天有一队志愿者说要来我们院搞一场文艺表演，你带他们看看场地！”

　　许言午正欲说什么的时候，一旁地中海发型的男人叫住了阿芬。

　　“志愿者？”

　　许言午好奇地嘀咕了一句。

　　“就是市里的有一些文艺队，时不时会来慰问演出！但其实效果也就那样！”

　　阿芬为许言午解答，然后又吐槽了一句。

　　“明天什么时候？”

　　许言午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于是便问了起来。

　　“一般都是下午的时候！怎么了吗？”

　　“没事！”

　　许言午还在思考之中，自然就没回应阿芬。

　　“还是得谢谢你们把李阿姨送回来了，就不陪你们了！”

　　阿芬再次向许言午道谢，然后就火急火燎跑开，许言午和温和颜随后也离开了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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