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婉憋笑憋得十分痛苦。

  “很好笑？”衡霖质问。

  上官清婉憋着笑，疯狂摇头。

  衡霖身上岑冷的气息消湮了些，似是有些无奈，清淡的眸子掠过她，看向打铁打得热火朝天的巢戾，骨节分明的指尖勾了勾，长天抖了两下，咻的又飞走了。

  这场闹剧最终在长天从铁锤下逃脱结束。

  衡霖是个极其有修养的神，所以，即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都没跟巢戾动手。

  反而起身离开前，面无表情地吩咐神侍给巢戾安排住所，虽然毗邻兽厕，但好歹是有个地方住。

  巢戾知道后骂骂咧咧的，上官清婉却忍不住想，刚刚巢戾在殿里的那出，衡霖能给他地方住，已经不错了。

  上官清婉的住所倒是干净漂亮，薄纱胧帐，高顶青瓦，院子里植了一圈的桑槐树，淡紫色的垂枝片叶馥郁繁茂，还隐隐地散发着幽香，点点荧光盘踞其中，美轮美奂。

  衡霖说先让她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在殿里为她举行拜师仪式。

  分配给她的神侍是二十四个，和神侍一同来的，还有衡霖的师礼。

  成箱的仙裙罗衫，钗环步摇和各式各样的法器，修习秘籍，金银字画诗书文墨，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她最喜欢的木料，有的甚至是洪荒时期的神木……最重要的是，十架上古名琴！

  她有些能理解，西棠为何执着要拜衡霖为师了。

  她贵为一国公主，又是天地龙脉和魔道祖师的女儿，自是见多识广的，但师父对徒弟这般大气，也是未见过的。

  上官清婉觉得新鲜，摆弄了一晚上，直到累极睡着。

  巢戾这头也是累睡着的，他的屋子根本没人收拾，又小又黑不说，还一股鸟粪味，巢戾随便收拾了下，打算过了今晚，就去上官清婉的屋里睡。

  夜，静谧安详，甘霖宫上空的星辰格外明亮。

  翌日一早，上官清婉被神侍服侍着，穿好神祖之徒规格的制衣，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露出了饱满白皙的额头，精致绝美的五官完美的凸显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英姿飒飒，又带了几分少女的娇美和稚气。

  惹得一众仙婢赞不绝口，青儿是个爱说话的，眼睛锃亮，“大太姬，你长得真好看！”

  黄儿接话道，“没错，咱们神界的女子都淡淡的，素素的，虽然模样也俊的很，但少了些生动的滋味！”

  上官清婉不是太理解她们的形容，而几个仙婢都聊开了。

  白儿：“咱们神界女子再寡淡，有她们道界寡淡？”

  众人：“那倒是没有……”

  红儿：“说到样貌，我还是喜欢她们妖界的女子，浓妆艳抹，像盛放的花儿一样！”

  墨儿：“你们光说女子，怎么不说说男子，要说男子，还是……”

  众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异口同声，“还是魔界男子俊！哈哈哈……”

  上官清婉看着捂嘴偷笑的小仙婢们，心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仙女聊到俏儿郎的时候，也是……

  正说着，俏儿郎来了。

  巢戾沉着脸，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上官清婉的梳妆台上，开骂，“衡霖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把我跟那群骚鸟放一起，又吵又臭￥%%￥#@*……”

  仙婢们眼前一亮，退开偷瞟。

  上官清婉捂住鼻子，“你身上什么味啊？”

  巢戾破防大吼，“还不是鸟屎！！”

  “我不管！你这屋子这么好，你得分我一半！”

  上官清婉断声拒绝，“那怎么行？！”

  “男女授受不亲，而且你听过谁家小姐跟书童住一起的？”

  巢戾狰狞地瞪了她半晌，呼呼喘大气。

  最后放缓了语气，委屈道，“我知道我不配……”

  他起身抱着长腿，蹲了下来，哀怨道，“我算什么？我就是一个操心操力的下人！”

  “你用的上便用，用不上便把我丢到一边……”

  “不是……”上官清婉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  挪到梳妆台下，大身板把她的小梳妆台都顶了起来。

  他还越说越委屈，“还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你明知道我……”

  什么？

  上官清婉瞳仁一缩，诧异道，“你……怎么了？”

  巢戾猛地朝她转过头，红着眼尾，恶狠狠地吼道，“你爹你妹没告诉你，我不是男人嘛？”

  “啊？”

  上官清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将巢戾上下扫了一遍。

  没想到啊没想到……

  身边抽气声不断，显然仙婢们也惊呆了。

  上官清婉愕然，声音在过脑之前已经出了口，“先天的后天的？”

  她恍然想到，粤儿口中的家生子，不会吧不会吧，难道魔道也跟人界一样，伺候人之前要被……阉了？

  上官清婉的目光里掺了丝同情。

  巢戾眨了眨眼，嘀咕，“什么先天后天的……我就天生不是男人！”

  声如洪钟。

  生怕别人不知道。

  上官清婉想捂他的嘴，别让他张扬，魔道亚祖不是男人这件事传出去不是很好听，以巢戾的智商，可能不懂……

  但她又怕他误会，担心他觉得她瞧不起他。

  巢戾看着上官清婉欲言又止难以言喻的表情，烦躁道，“你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上官清婉小指挠了挠脸，“虽然你不是男人，可你外表像个男人啊……这样传出去，还是会坏我的名声的。”

  巢戾：“……”

  巢戾死气沉沉道，“要不我晚上变成猪？”

  “噗……”上官清婉忍俊不禁，对巢戾实在没办法，她道，“这样吧，我去找……我三伯，给你换个地方住，若是换不成，那你就在我外厅打地铺。”

  “好嘞！”

  巢戾满意了。

  目送上官清婉去正殿行拜师礼。

  卧房里只剩一群小仙婢和巢戾，小仙婢们看着巢戾欲言又止，半晌，青儿站出来，鼓励道，“巢戾亚祖你莫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一众小仙婢神情悲戚了起来，多俊俏的儿郎啊，鲜衣怒马，唇红齿白，她们平日看的话本子里的少年将军，代入的都是他！

  可没想到……

  一个仙婢甚至拿起帕子，呜呜哭了起来。

  梦，在这一刻，碎了。

  巢戾却突然邪肆一笑，迷得小仙婢们心尖一颤，他压低了嗓音，故作深沉道，“吾，从不以不是男人而自卑，而彷徨。”

  “吾自知，这是吾的命！”

  “呜呜呜……”仙婢们捂嘴，感动得泪流满面。

  巢戾突然捂住胸口，痛苦状，“即便不是男人又如何？即便被千夫所指众口唾骂，吾，亦当自强！！”

  “啊啊啊啊啊啊！！！！”仙婢们激动尖叫。

  巢戾举拳，声音铿锵有力，“我巢戾就不是男人怎么了？”

  “我、是、男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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