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他当时又惊惶又焦急，还有些害怕。

  怀安公主莫不是跟妖魔做了交易，来害他的哥哥？

  不行，他要告诉大哥真相！

  他恨不得马上跟大哥说，可是世事就是那么无常，若他之后没有见到承乾公主，他会一五一十地将听到的告诉大哥。

  金碧辉煌的殿宇，往来穿行如仙娥般的侍女，绚丽非凡，可都不及那一抹倩影，动人心魄。

  一颦一笑，绝代芳华。

  她置于高台，敛眸轻轻向下瞥的一眼，疏冷却俏皮，他却觉得那一瞬和她心意相通，他了解她，她是大楚最高贵得宠的公主，享受着连太子也没有过的殊荣，可她却觉得累，她不喜欢这样，她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玩笑，高贵的身份是她的枷锁，她渴望被人拯救，被人呵护。

  如果可以，他愿意毕生将她奉于掌心，虔诚供养。

  他顿时明白了大哥的痴迷，明白了文人墨客口中矫情的词句，明白了何谓游龙惊鸿般的美人。

  合该是承乾公主这般。

  宴会全程，他偷偷瞥了承乾公主不止一眼，紧接着心脏狂跳，面红耳赤，每一眼，都引发他无数遐想，毫不客气的说，连他们俩的孩子叫什么都起好了。

  然而……所有的幻想，却在听到父亲和孝敏皇后的对话后，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的热气消散。

  他听到他父亲问孝敏皇后，承乾公主到了婚嫁的年纪，可有相中的青年，臣知大殿下与娘娘娘家外甥交好，但娘娘要不再看看？

  朝中大臣家里有的是俊俏的，有才学的，文武双全的，人品贵重的儿郎，即便从这届的举子中选……听说这届探花长得不错，但状元貌似长得更好！

  他父亲就差没把他哥的名字报出来了。

  孝敏皇后怎会不知？

  孝敏皇后淡淡笑着看了他父亲一眼，然后说，改日本宫传召那状元郎看看吧。

  他父亲一听有戏，忍不住笑了。

  可他，差点儿在这种场合哭出来。

  大哥要和承乾公主议亲了。

  大哥和承乾公主果然是有情缘的，即便大哥被人转移了爱意，百转千回，他们还是能在一起。

  若一个时辰前，他知道此事，一定会真心地祝福大哥。

  可是现在……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痛哭一场。

  宴散回到镇国公府，大哥却迟迟未归，他也伤心得一夜未眠。

  直到天际破晓，大哥一脸疲惫地回来，应该是找东西找了一夜吧，他想要跟大哥说出真相，可大哥看见他，疲惫一笑，问，昨夜玩得可开心？

  等为兄当了大官，你想去哪为兄带你去哪。

  大哥知道他的处境，他不能违背母意，却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开心。

  他当时就想，他也要让大哥开心。

  可怎么让大哥开心呢？

  若是贸然说出来真相，大哥会如何？

  他忍不住问，大哥，你很喜欢怀安公主吗？

  大哥怔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他想，无论怀安公主做了什么，大哥现在爱的人都是她，即便他说出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

  大哥现在不爱承乾公主了啊。

  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若是……若是……大哥可以得偿所愿，娶到他爱的怀安公主，他也有机会了啊。

  反复思虑再三，他终究还是瞒了下来。

  只是状似无意地告诉了大哥，父亲有意让他娶承乾公主。

  大哥闻言，一瞬间眼神竟有些恍惚，他吓了一跳，然而紧接着，大哥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谁不知承乾公主与魏家那小子的关系，皇后娘娘不会允许的。

  他又问，若皇后娘娘许了呢？

  若皇后不许，以父亲和皇上的关系，皇上赐婚了呢？

  大哥这才当真，面容凝重了些。

  然而大哥甚是孝顺，不可能去质问他们的父亲，为什么要去求娶承乾公主？更不可能去皇后那里拒婚，刚入朝堂，就要得罪皇后公主两座大山，大哥的仕途也走到头了。

  为今之计……大哥很聪明，大哥请旨去战场当参将，意图躲过赐婚。

  临别之际，大哥在书房里，指使于昔收拾行囊，他一眼就瞥见了那枚玉佩。

  被大哥随手放在桌上。

  玉佩的纹路里，刻着一个小小的“缨”字，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了。

  他拿起玉佩，状似不经意地问，大哥，这玉佩看着眼生，哪里来的？

  大哥看了眼他手中的玉佩，然后拿了过来，挑眉端详了一番，然后用一种十分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的，但我猜啊……”大哥用手掂了掂玉佩，眯眸朗笑，“太子说是小太监的，可小太监能有这么好的玉？”

  “还能在宫里大摇大摆的赌蛐蛐？”

  “输了银子还去找太子借？”

  “几个脑袋？”

  “八成是咱们这位大殿下的……”

  大哥说着，唇角邪肆一勾，将玉佩自然而然地塞进了怀里。

  他当时看着大哥的神色，其实心里隐隐觉得，大哥还是喜欢承乾公主，因为他说到承乾公主的事情，还是那么眉飞色舞……

  他心里有些别扭，于是问了句，“大哥，既然你喜欢怀安公主，却拿着承乾公主的玉佩不好吧？”

  难道不怕怀安公主不开心吗？

  大哥却理直气壮地说，她拿了我一袋银子，这玉佩是抵押，当时怀安也在。

  哦，原来大哥留着玉佩是为了要回银子啊。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自欺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

  之后，他愈发用功念书，他想，若他也成了状元，那是不是也有资格娶承乾公主呢？

  大哥不愿意的，他可以替他。

  可后来，梦又醒了。

  大哥和承乾公主的赐婚圣旨传到了镇国公府。

  怀安公主被嫁去了匈奴。

  大哥对承乾公主的恨意到达了顶峰。

  他暗自庆幸，多亏没有告诉大哥真相，不然大哥会更愤怒吧。

  大哥想要拒婚，醉酒和父亲闹了一场。

  父亲很是不理解，全程诧异，他却明白，父亲原以为是为了儿子求娶儿子自小的心上人，圣旨下来，却换来了指责。

  父亲打了大哥一通，让下人把醉酒的大哥抬回房间，然后在祠堂大骂怀安公主，定是这个毒妇迷惑了他的儿子。

  他无声站到父亲身后，尽量以一种体贴的口吻去问，父亲，若大哥不愿意娶承乾公主，儿子……可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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