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会了没有？”女经理问。

  “大概，也许，差不多？”明宛嗫喏道。

  “那就去吧。”她赶狗那般不耐地挥手道。

  ……

  “晚上好。”

  明宛礼貌地为客人奉上免费茶水。

  趁着客人翻看菜单的空隙，明宛见缝插针道：

  “本店主厨秘制的牛排不错的，你们想不想试试？”

  “这几个价位有什么不同？”男人指着菜单那一排道。

  “……”明宛勉力维持着商业笑容。“口味，口味上有些差别吧……”

  “有什么差别？”他的女伴凑过来问。“你试过吗？”

  “……那我推荐57一客的经典款，其他两款除了肉质更嫩，我也吃不出来什么。”

  明宛委婉道，她总不能说97和157两款的牛肉和嫩肉粉的含量都更多一些吧。

  反正都是合成肉，都是科技与狠活，网上进货十几块起步，最高那款也没有超过四十……

  女客锐利的目光在明宛脸上绕了一圈，随后戳了戳她男友。

  “还是算了吧，牛排还是去专门的店比较放心，也不是很饿，我们看看小吃。”

  “好的，我们店里的鱿鱼干特别好卖，来一个？”

  明宛精神抖擞地拿起笔，如释重负地笑弯了眼。

  -

  明宛拿回写好的单子正准备上交吧台，被候在一旁的经理无情截胡。

  她皱眉扫了一眼，脸色拉了下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苗姐的得意门生李真，看起来不超过十八岁，听说跟了苗姐很多年了。

  同时也是本店的主事，除了店长以外话语权最重的人，店里人称之为“经理”。

  但据明宛观察，她的尊称是依据她的资历和工资叫出来的，因为她的工作内容看来和她和另一个服务员别无二致。

  本来嘛，店里也没几个员工，也没有特地排个“经理”来管事的必要。

  总之是负责带她的人。

  李真很生气：“怎么搞的，又不是老客，你连经典款都卖不出去？”

  “有没有可能……他们更喜欢吃鱿鱼呢？”

  明宛点了点单子上的字，在她的极力推销下，他们点了三客大鱿干呢。

  “你要不要看看你这几天的单子？卖那么多鱿鱼有什么用？”

  李真恨铁不成钢道。

  “我们主要是靠推销酒水和牛排算提成的，酒水不指望你了，牛排这种大众口味的东西你都卖不出去？你这样一个月下来能有几个钱？”

  明宛腹诽道：可是我也没见你们怎么推销牛排呀？再说了，谁特么来清吧吃牛排？

  况且来这种“老破小”消费的都是实在人，装x也不挑这种地方请客啊？那些大方的老客，又轮不到我来招待……

  想是这么想，初来乍到的明宛却不好质疑“经理”的决定，就算她要“磨砺”她这个新人，她又能说什么呢。

  苗姐虽然人不错，但人不错不代表对员工也好，天下老板一般黑，她必定也是帮钱不帮理的。

  如是明宛恭敬道：“下次一定。”

  李真眉毛一跳：“你……”

  “客人等着呢，我先交单子啊。”明宛一溜烟跑了。

  -

  “喂，你就那看着？捡瓶子啊。”李真说。

  “哦。”她刚刚才转过两圈，客人不会烦吗？

  “三号桌的客人走了，你去收拾。”

  “哦。”怎么又是她？本店的男服务员是只管泡妞吗？收个瓶子还跟女客人聊起来了。

  明宛拎着扫把来到三号桌，被铺满桌面及地面的垃圾震撼到了。

  她用扫把试探性地戳了下，我考，这绵软厚重的触感，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扫雪呢，所以这八个人是磕了一晚上的瓜子吗？

  明宛费力地抬起沙发，把厚厚的瓜子壳扫清楚了，空瓶放到回收区，碗碟往厨房端。

  主厨不知道干嘛去了，此时厨房就她一人，她瞅着盘里的剩菜，捡出刚刚打扫的时候就眼馋得紧的烤鸡爪，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她饿了，她一天只吃了苗姐下午开门时带来的两个包子。

  她观察过，烤物小食类客人们也是用手抓的，因此她不觉得有什么避讳。换作是那盘拍黄瓜她就下不去手。

  苗姐虽然说不包伙食，可她当时的眼神，分明是暗示她可以在厨房偷吃，别让她看见就行。

  毕竟作为老板，不可能鼓励员工在厨房里猛猛试吃，或者吃客人剩下的东西，万一吃出个什么好歹她也麻烦。

  明宛不是主厨，没有试吃的权利，但客人吃剩的倒进垃圾桶也是倒，还不如便宜她这个饿死鬼。

  不过李真倒没有说过剩菜怎么处理，想起苗姐说过他们的处境，明宛觉得他们和自己是一类人。

  于是她把空盘子叠在一起，有剩菜的留在台上，就出去了。

  看他们怎么处理吧，这种事她问了就是不识趣了。

  -

  在又一圈转悠收回来几个空酒瓶后，她一脸莫名地被李真堵住了。

  “你怎么偷吃鸡爪！这个不能自己处理，要跟我们说！”

  李真双手叉腰，金刚怒目地瞪着她，表情活像她偷了她家米。

  明宛怔了一怔，她想不到她清桌收拾了这么久，李真竟然还盯着她，就抱着留有那么几颗剩菜的空盘子经过，都被她瞧得一清二楚。

  “哦。”她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厕所门前的旮旯角里，这儿是回收区，堆着所有留着卖钱的空酒瓶子。

  在将空酒瓶一个个怼到框里的空隙，背着所有人，明宛第一次流露出想杀人的表情。

  什么嘛……！

  明宛真想将酒瓶怼她脸上，一晚上了，一直折腾她也就算了，吃点剩菜还不乐意了，又不是没有留给她。

  亏她还特地留下了鱿鱼干给他们，早知道她就全吃光，鱿鱼干才是最好吃的！

  搞笑，就盯上她送回去那几个鸡爪了？想捡吃的自己不会去收台啊？

  又嫌累，又要从别人手里抢剩菜，恶不恶心！

  要是自己还有钱，她都想明天去买一袋鸡爪，请店里所有人吃了，就不给她吃，臭鲨臂！

  -

  奈何明宛无处可去，而苗姐又对李真的能力赞赏有嘉，三令五申让她跟着多学学。

  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受着，看看时间能不能改变李真对她的态度了。

  根据经验，老员工通常对新人“关爱有加”，生怕新人犯错连累自己挨骂什么的，不过要是乖乖听话的话，久了也就那样。

  主要是，与办公室不同，在这里争来争去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实力说话的。谁带货猛是明面摆在账上的，没有一点虚把式。

  所以，只要她的表现没有超越李真，又大致不出错的话，她有信心能留下来。

  就算她后来表现突出，那又怎样？他们店流水好，对李真也没什么坏处。这家小店反正也不可能有两个众星捧月的“经理”。

  正当明宛这么想着，跟着老员工把所有的事情都收拾好了，准备下班的时候，李真又拦住她说：

  “忘了跟你说，今天你扫厕所哦。我们店没有请保洁，这个我们轮流做的。”

  明宛只能点点头。

  捎带一提，这家清吧太小，分工并不明确。

  就明宛观察来看，主厨兼水吧员有两位，同时负责搬酒和调酒，还有结账清算。有空也会帮忙点单。

  服务员包括经理算是三个，主要负责点单，上菜，客人走后的收台清桌和及时收走空酒瓶子和空盘。

  点单方面，大客户一般由经理亲自上，剩下的她和男服务生的阿芥捡漏。

  因而明宛只能认命地步入男厕，学着他们捧起水管闭眼莽。

  fuck，这就是偷懒现世报吗……呕吐物堵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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