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表态了：“那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在津市给你买个房子，你们俩先在那儿工作生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又跟大家说：“其实也不能说老三大男子主义，总体来讲，京城这边的发展还是要比津市好，他们来了京城，生活方面也会更方便。所以下意识的就想让人来京城，而不是老三去津市，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嘛。老大也是一样，有点大男子主义，不严重，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陈作舟说：“爸，房子就不用买了，安安有房子，您多给我点钱就行了。”

  陈爸：“……”

  那不就跟入赘差不多吗？

  这话他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可能又会引发新一轮的关于男女平等、家庭关系的讨论。

  “你自己看着办。”

  他相信小儿子会改主意的。这小子自己不介意住到媳妇的房子里，不介意被人说入赘吃软饭，但是他肯定还是会想给自己媳妇挣点面子。房子买了可以不住，但是必须得有。不然他媳妇就会被人嘲笑眼光差、嫁了个连住房都没有的贫困户，他能受得了？

  陈妈说：“你们结婚的时候还是要回来一趟，在这边摆几桌，好让大家都知道你结婚了。”

  陈作舟想了想，说道：“我先跟安安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陈大嫂夸道：“行，有进步。知道尊重女同志了。”

  陈作舟刚想说什么，就被小侄女抢了先：“那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女同志？”

  陈大嫂问她：“你有什么事啊？”

  “我要改名！”

  整个学前班，就只有她还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她丢人丢大了！

  陈大哥夫妻俩也有点不好意思，当时给孩子起名，就想着让他们的名字都跟阳光有关，让他们都沐浴阳光长大，长成活泼开朗的样子，就没注意到这个“曦”字不好写的问题。

  最近这段时间，学前班开始教孩子写自己的名字，闺女回来哭了好几回了。她从来没有写对过，而且每次错的还不一样。老师都憋不住笑。

  陈大哥问她：“那你想叫什么呀？”

  “陈一。一二三四的一。”

  全家人：“……”

  陈大哥想了想，说道：“咱们商量一下，要不你叫陈昕？小名还叫曦曦，但是这个字你就不用写了。‘昕’和‘曦’意思相近，都是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寓意希望和光明。行吗？”

  “那你写出来我瞧瞧。”

  陈大哥找来纸笔，写了个‘昕’字给闺女看，陈曦小朋友立刻就点头了，不管怎么说，比之前那个字可好写多了。

  “就叫陈昕。”

  “那等过完年去派出所给你改，开学以后你到了学前班，自己跟老师和小朋友解释你改名的事，能行吗？需要爸爸妈妈去帮你解释吗？”

  “不要，我自己来。”

  家庭大会结束之后，陈作舟和父母又单独开了个小会，把宁安的家庭情况和俩人说了说。

  陈爸说：“这孩子性子倒是不软，这是好事。知道为自己争取权益，以后就差不了。”

  陈妈说：“只是从家里搬出来，没有把事情闹得很难看，这说明她理性克制有分寸，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听见父母夸奖心上人，陈作舟比自己被夸还高兴，叭叭叭地又把宁安和赵建华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现在的房子就是自己攒钱买的。”

  陈妈表示：“很厉害。”

  陈爸说：“所以你也得有个房子，不然配不上人家。”

  陈作舟：“……”

  陈爸私下里给张书记打电话，让他帮忙留心一下机床厂附近的房子，老三改不改主意他不管了，他必须得让自己儿子有套房。

  陈妈嘲笑他：“所以儿子们的大男子主义都是跟你学的。”

  陈爸：“……”

  ————&————

  津市机床厂。

  赵建华接宁安下班，他们俩今天也回老宅吃饭。赵建华车把上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是他给父母准备的年货。之前他特意叮嘱宁安不用准备，他全都代劳了。

  宁安又额外买了一些糖，带回去分给左邻右舍的小朋友吃。

  自从搬走之后，宁安还是第一次回来。她发现，虽然赵建华养的鸡和兔子挪走了，赵建国那间屋子里，依然养着鸡和兔子。

  于晓红跟她说：“是我和你爸养的，吃肉吃蛋都比较方便。老四要把它们搬走的时候，我让他给我留了两只。”

  宁安笑道：“挺好的，每天都能吃上鸡蛋，你们也能补充点营养，身体健康不生病，这比什么都强。”

  “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不再提过去，也不再论将来，只活在当下。

  赵大志和于晓红都去厨房忙活，孩子们全都离开了身边，这两口子倒是学会了互相体贴互相体谅，打从结婚就没再干过家务的赵大志也开始和于晓红分担家务了。

  他不是不会，之前只是不干而已。

  赵建华也要去厨房帮忙，被于晓红推了出来。

  “就这点活，用不着你。我和你爸一会就忙完了，你和你姐出去逛逛，一会回来吃饭就行。”

  这俩孩子过年还愿意回来，她和老赵就已经知足了。更别说还带来了年货。

  她不是没想过给两个孩子道歉，但是怎么说呢？道完歉之后呢？让两个孩子原谅她，那是强人所难！但如果孩子不原谅，他们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还不如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过下去吧，她和老赵会改，希望两个孩子能感受到。

  宁安和赵建华兜里装着糖出门了。

  赵大志跟于晓红说：“回头有时间了，你问问老三，她谈对象结婚，需不需要咱们做什么。一切都听她的，她让咱们干嘛就干嘛，千万别做多余的事。”

  宁安和陈作舟谈对象的事，已经传遍全厂，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这还用你嘱咐。”

  于晓红突然笑了起来，“那个陈研究员来食堂打饭，我见过很多次，长得真好看，跟老三很般配。”

  她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她毁了老三一辈子。她和老赵也得到了现世报。

  于晓红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洗了一把脸，吹着冷风冷静了一下。

  上辈子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辈子不再给老三添任何乱。

  宁安和赵建华在外面逛了好大一会，和街坊邻居们随便聊了几句，把兜里的糖都发完了才回家。

  年夜饭已经端上了桌。

  一顿饭吃的平平静静，大家就专注的吃东西，偶尔夸夸菜做得好，说几句吉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之后，赵建华和宁安还是回了自己家。老宅这边长期没人住，房间有点返潮了。

  赵大志和于晓红也没有挽留，笑着把俩人送到大门口，又叮嘱他们慢点骑车，路上注意安全。

  赵建华说道：“知道了，你们快进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哎。”

  俩人答应的很快，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喜悦。

  之前陈作舟在这儿的时候，给自行车安了一盏车灯，所以这会，就算是在黑暗中，宁安和赵建华也依然能看得见前方的路。

  宁安坐在后座上，跟赵建华说：“新年快乐，弟弟。”

  “新年快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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