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女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姜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性子温软，一直以来不争不抢，虽然不懂朝堂之事，却也能够听懂姜怀民的言外之意，明白从今以后，姜家的日子只怕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默默垂泪，期盼着她能够早些醒来。

姜琰带着大夫赶来时，一觉睡醒的冷初煦也得知了姜晚宁回来的消息，立刻便赶了过来。

“晚宁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冷初煦眼里满是真切的关心，虽然她与姜晚宁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也将她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因此并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大夫给床上的人诊了脉，查看了一下伤势后，明显松了一口气，道：“诸位请放心，小姐并无大碍，只受了一点内伤，并不是那么的严重，只需要按时喝药调养半月就能痊愈。只是小姐似乎情绪不佳，精神受了巨大的刺激，因此不愿醒来……不妨点上一些宁心安神的香。”

“多谢大夫。”

姜淑予已然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往日里那冷静自持的模样，送走大夫之后，便开始吩咐府上的下人做事，把姜晚宁收拾干净之后，又在房中点上香。

屋子里人太多了，此刻留下也无意义，姜淑予便让一夜未眠的父亲母亲姜琰先回去休息，只留下了冷初煦说话。

“我，能唤你一声初煦吗？”

姜淑予和冷初煦在姜晚宁房间内靠窗的软榻坐下，她看着面前不施粉黛衣着素雅的清丽女子，实在不想态度疏离的唤她公主殿下。

冷初煦勾了勾唇角，难得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温柔的笑：“自然可以，那我能不能和晚宁一样，唤您一声淑姐姐？”

“若你愿意，能有你这样有本事的妹妹，是我的荣幸……只是有一件事，我需得告诉你。初煦，不管你之前来到燕国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们一家人，可如今，我失去了太子这个倚仗，燕珩身受重伤武功尽失，就因为我被那齐渊挟持，才令他占尽了便宜……我自知对不住燕珩，也对不住燕国百姓，不配当这个太子妃，以后的姜家，只怕是没有那么太平了，我实在不愿将你牵扯进来，想劝你不若早些离开姜家，回北禹也是好的……”

姜淑予无比真诚地说道，她显然是真心为冷初煦考虑，不愿将她拖下水，被姜家给连累了。

冷初煦认真地听着姜淑予说话，她沉吟了片刻之后，眼睛明显一亮，立刻一脸严肃道：“淑姐姐，你方才说，燕珩身受重伤武功尽失，那是不是说明了，现在的燕珩因为伤势而不能再处理朝政……如今燕国的皇帝被靖王所害，伤势极重，显然是无用了，靖王获重罪下狱，太子疯癫无状，十一皇子年幼。这么说来，如今燕国仅剩的，可以主持大局之人，便只剩下太子妃您一人了！您是正经太子妃，腹中还有皇孙，太子虽然发了疯，但皇帝毕竟没有下旨废黜太子，一旦皇帝驾崩，您便是皇后，是怀有未来储君的一国之母，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摄政！”

“你……你在乱说什么……”

姜淑予直勾勾地看着冷初煦，满眼的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直接表情都呆滞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冷初煦竟然会如此大胆，对她说这种……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她这样的言论，这样的想法，若是放在从前，就是被诛九族也是不为过的，她只是个女子，只是太子的附庸，她所能够做的，就是为了家族奉献自己，为太子生儿育女，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太子妃，才能为姜家争光，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有一个好的前程。

她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像冷初煦所说的这样，去触碰皇权，成为主持大局之人呢？

她不行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

冷初煦自然知道姜淑予的想法，她也不指望她立刻就改变，只微笑着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谁说女子生来就必须要相夫教子，谁说女子不能从政，不能上阵杀敌，不能权倾朝野？淑姐姐，你能做好一个完美无缺的太子妃，自然也能够掌管好这个国家，掌权虽然很难，但是……有人明显已经提前为你铺好路了，为什么不试试呢？哪怕是为了家族，为了你最心疼的妹妹……若你变得足够强大，哪怕燕珩倒下了，你也可以护他和晚宁周全啊……”

姜淑予彻底呆住了。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从她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和变幻着各种情绪的眼神之中，能够清晰地看出，她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情绪，在推翻着她一直以来坚守的自我，将她狠狠推向了另一个世界……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就在一瞬间，因为野心和欲望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世俗所压制，被规矩所束缚，让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自愿困于后宅之中，靠着依附男人为生，认为得到男人的宠爱，比一切都重要。

姜淑予自小便性格肆意洒脱，喜欢骑马射箭，喜欢看书下棋，也喜欢诗词歌赋，并且，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家中两个弟弟，虽然也很有天赋，但却始终追赶不上她。

姜琰下棋永远赢不了她，姜瑞练武也总是要来请教她，直到后来她出嫁了，便再也不能展露自己的锋芒，她必须要藏拙，不能在男子擅长的任何领域胜过太子，否则便会失去太子的宠爱，会被人指责她不够本分，故意卖弄。

而事实确实就是如此，她只是在危机时刻选择了自保，没有藏好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便立刻惹怒了太子，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曾经，姜淑予也曾在深夜悄悄问过自己，她真的甘心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伪装，不喜欢示弱，不喜欢争宠，更不喜欢这一生都被人掌控受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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