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唤来柳琴，准备文房四宝。

  我认真给康儿回信，把我对他们四个孩子的思念，和对他过早懂事的心疼都写在纸上。

  还写了让他父王疗养时应该注意些什么。

  「大人，娘娘在厢房。」院里柳琴的声音传来，大人来了。

  我继续写信。

  大人走进厢房，坐在我的桌案旁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我写字，拿起康儿的信读了起来。

  「要接初晴来吗？」他看完信问我。

  「接来陪我被囚禁在这里？」我好笑地看他一眼，继续写信。

  大人语塞，将信放回桌子。

  写好信，我仔细地把纸条卷起来，放进小竹筒里，找来蜡烛点燃、封蜡，再系回鸽子脚上。

  鸽子像有灵性，跳到窗前飞走了。

  看着它越飞越远，我心里十分平静。

  大人安静地看着我做完这些事，叫来柳琴把桌上的饭菜热一热。

  等菜再上桌，窗外的雨更大了。

  我们无声地吃饭。

  他给我夹了一块鱼，回忆往昔：

  「以前在龙吟村带康儿去捉鲫鱼，回家以后你做的鲫鱼汤是我们爷俩最爱喝的。」

  没有回应他，我默默地吃着饭。

  是啊，那时候我们一家人，过的是最平凡，最普通，最幸福的日子。

  我们的家有个小院，周围是竹子做的栅栏。

  小院里种了些菜，还有一口井，旁边又放了好几个大水缸。

  其中有一个水缸是专门放鱼的。

  每天大人都会带康儿去河里捉鱼。

  大的就用来做鱼汤，小的就养在水缸里。

  每到夏天，我们还会在养鱼的水缸里种些荷花。

  初晴那时候小小的，总是踮着小脚，一手趴在缸壁上，一手去够荷花。

  想到这里我不由会心一笑。

  「想到什么了？」大人眼神和声音一样温柔。

  「想起龙吟村，初晴够不着荷花的时候。」我也温柔回应。

  大人也笑了出来，如同以前一样真诚。

  他又夹了一筷子豆腐给我，「若是那时没有离开龙吟村，我们现在应该不止初晴一个女儿。」

  看着面前的鱼汤，他自言自语道：「若是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若是能重来一次......

  光是听着都好累，我不想要重来了，再也不想来了。

  328

  刚吃完饭，院子门口响起宫里嬷嬷的恭喜声：「恭喜宰相大人！贺喜宰相大人！陛下又有喜了！」

  大人脸色突变，他尴尬地看着我，表情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回去吧。」我站起来送客。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探究地看着我的脸，没有说话。

  「怀孕辛苦，你回去多陪陪她。」我微笑送客。

  见我确实没有挽留的意思，他起身走了。

  柳琴带着侍女进来收拾，我走到院子里剪了几枝月季放在瓶子里。

  「娘娘，您不担心吗？」柳琴收拾完过来问我。

  我刚剪了一只半开的花朵，问她：「担心什么？」

  「陛下那边又怀了一胎，那您和大人以后......」她没有把话说完。

  她真是多虑了，他们夫妻感情越好，我越是高兴。

  「放心吧。他们夫妻合美是好事。」我安慰她道。

  也许过不了几日，升宁就会来了。

  后面几日大人并没有在鸿胪寺留宿。

  柳琴带回消息说，外面说书的，都在轮番赞美陛下和宰相大人，恭喜他们突破艰难险阻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觉得好笑，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好歹把我放了呀。

  --  --  --  --

  二月初八这一日，升宁果然来了鸿胪寺。

  她穿着酒红色的衣裙，披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带了两位嬷嬷和八名侍女进院。

  我正在厢房给孩子们做衣服，柳琴引她到厢房，又泡了壶上好的碧螺春。

  升宁端着茶杯，看到我不再贱人长贱人短地叫了，而是十分有礼：

  「太后可还习惯我这小小的鸿胪寺啊？」

  我继续缝制手上的衣物，回应道：

  「陛下客气了，哀家要是说不习惯，你还能送我回北凉不成？」

  升宁冷笑一声：

  「你还真以为你回北凉，牧蒙谢让那个蛮子会要你么？」

  她喝了一口茶得意道：

  「我们的探子回报，他早就能下床了，意识也清醒了，可是就是没有下令让人来救你，你猜为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继续赶制衣服。

  升宁哈哈两声道：「在地牢的时候，我们可没少给他说，你住在金碧宫勾引宰相的事。」

  原来如此！

  这就是康儿信里说的，牧蒙谢让能下床了，但是常发呆的原因之一吧。

  这么爱吃醋的一个人，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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