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抽空又去了一趟那个小胡同。

  小胡同里住着祖孙两代，老太太是一个寡妇，独自带大了两个儿子，可是因为战乱，一个儿子死在了战场上，还有一个儿子是前年才刚刚牺牲的。

  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死了，只留下了几个孙子孙女。

  现在老太太自己带着五个孩子过日子，没办法，儿媳妇要改嫁，她也没法儿拦着。

  好在如今这大孙女已经十三了，也能帮衬着干些活，再加上有政府的补贴，日子也算是能凑和过。

  许如意是无意中发现老太太的手艺不错，尤其是做的布鞋特别好。

  许如意原本就想着帮衬一下，毕竟这也算是烈士家属，这就瞅准了机会。

  今天许如意过去，就是去拿鞋子的。

  许如意从商城里买了一些黑粗布和白布，就是想着请这位老太太帮着做千层底的鞋子。

  纯手工的，价钱可不低。

  许如意已经上架过两回了，一双纯手工的男式千层底，能卖到八十八块钱，而女式的也能卖到七十八。

  许如意这回又带了一些布料过来，因为家里有人帮衬着，所以现在老太太这鞋子做的也特别快。

  今天过来开门的是老太太的大孙女，叫大丫。

  老太太也没怎么念过书，打小学的做衣服鞋子的手艺，如今竟然真靠着这个吃饭了。

  大丫把人请进去，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头纳鞋底子呢。

  “秦奶奶还在忙着呢！”

  老太太笑了笑：“是小许过来了。怎么样？那鞋子合脚不？”

  “合脚。这不是嘛，我哥的朋友也见了，非得让我再托您给多做几双。把布料都给带来了。”

  大丫早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就把布料先接过去了。

  老太太大概一翻，就知道能出多少双鞋。

  “这可不少呢。小许，这起码能出十二三双鞋呢，能穿得完不？”

  “能。都是些当兵的，最费鞋了。对了，他们把脚的大小写下来了，我给您看。”

  老太太接过来一瞧，基本上就是三个码数，差别不是很大，而且他这里都有纸样子，好做得很。

  “那行，估计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不着急，我下周过来取几双，先给他们穿着。指不定到时候他们觉得这鞋子好，还要再给您介绍活呢。”

  现在私底下是不许做买卖的。

  但是像老太太这样帮衬着做几双鞋子，谁也不能说不允许。

  毕竟大男人有几个会这种手工活的！

  大丫从屋里出来，拿旧报纸包着四双鞋。

  “姐，这是四双，奶奶那里还有一双没做出来呢。”

  “没事儿，我下回再把这双拿走就行。我先给你们把这五双鞋的钱结了。”

  供销社一般情况下，一双布鞋在五块钱左右，主要是这年头布比较紧张，所以卖得贵。

  而这些布料都是许如意拿过来的，老太太只是用了针线，再就是手艺，所以当初就谈好了价钱，一双鞋给五毛钱，另外每做十双鞋，许如意再给他们拿过来三斤粮食。

  不是许如意小气，而是现在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如果许如意表现得太大方了，反倒是容易给自己招祸，而且也容易让老太太生疑，万一到时候再举报自己了咋办？

  许如意数了两块五出来，交给大丫。

  大丫是念过书的，所以现在基本上都是她管家。

  “这是三斤玉米面儿，你去秤一下。”

  大丫每个月都要去买粮，过手的粮食多了，手上也有准星，一拎就知道三斤只多不少。

  “不用秤，姐从来都是照顾我们呢，我们都知道。”

  许如意笑了笑，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纸包，里面放着两个素包子。

  “给，食堂里买的，没吃完，回头你热一下。”

  大丫却不好意思收：“姐，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哪能再要您的包子。”

  “拿着吧。我在学校吃饭，凉了也没法热。反正你们自己总要生火做饭的。”

  大丫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得到准许后，这才把两个白面包子接过来了。

  虽然是素的，可白面是好东西呀。

  这一个多月，靠着给许如意做鞋子，家里头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些。

  虽然家里有补贴，但架不住家里头孩子多呀！

  而且当初老太太的大儿子死在战场上，但没有办法证明他是红方，谁知道是不是蓝方的兵呢？

  倒是老二是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兵，所以被评为了烈士。

  这样，两个孩子每个月都能有补贴。

  老太太再加上五个孩子，这点儿钱显然是不够用的，当初二儿子死后，老太太没选择要一次性的抚恤金，就是怕养活不了这几个孩子，所以才改成了每个月都能领钱。

  现在有许如意这么帮衬着，老太太虽然辛苦了些，但是脸上的笑却多了起来。

  家里头几个孩子也懂事，大丫帮着裁剪、弄浆糊，现在也能纳鞋底了，就是速度慢一些。

  没办法，大丫年纪太小，就算是出去找工作也没单位要她。

  现在这样做着鞋子，一个月能有十几块的进项，老太太已经很知足了。

  最开始的时候，老太太做的稍慢一些，后来有大丫加入，这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许如意没在这里多留，再不走的话，上课要迟到了。

  回去的路上，许如意的情绪还有些低落。

  她的商城里能买好多粮食，但是她不能拿出来，她不想被人当怪物一样研究，也不想被人当成妖物一把火给烧了。

  可是她又真地不忍心看着那么多的人挨饿受冻。

  所以，就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许如意一路上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赶紧收收心，还得好好上课。

  晚上，许如意琢磨着要不要去试试黑市。

  如果她拿出大批量的粮食出来，直接在黑市出售，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更多的老百姓受益。

  这里毕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不太敢冒险。

  万一被人盯上，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不然，找顾九东帮忙联系靠谱的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许如意觉得也不是不行，就是她不确信顾九东会不会对她刨根问底的。

  所以，还是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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