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壹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就是一个无趣的女人。”

  玛利亚嗤笑一声：“你还真敢说，你不是才让尤利西斯养的怪物打得不可开交，甚至都需要布莱尔去善后了。”

  “是嘛，”丁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当着她的把玩起轻便精致的小刀，“那就当是我送给玛利亚小姐的小礼物吧。”

  “希望玛利亚小姐喜欢。”

  玛利亚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我的欢心可不是这么好讨的。”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丁壹端正坐姿真诚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无趣的女人，没有这么多的小巧思能让玛利亚小姐高兴。”

  “但我愿意为玛利亚小姐实现愿望。”

  “油嘴滑舌，”玛利亚轻哼一声，起身拂开一堆杂物，不知从哪里有翻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也是，你这张嘴，能把尤利西斯气得半死。”

  “喝吗？”

  丁壹看了一眼被建模一样完美的手握着的酒杯，摇头：“工作不喝酒，喝酒不工作，这是我刚给自己定的规矩。”

  见她拒绝，玛利亚也不勉强，收回手，仰头把透明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好奇。

  丁壹很想这么说。

  她是真的不好奇，她只好奇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完成难度有多大，剩下的时间还够不够完成任务。

  但很明显，在说出真正的任务之前，这位现在有很多话要说，虽然说她的确有点急但也不至于上赶着把守关者惹毛的地步。

  “好奇，”丁壹最擅长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和表情说出最违心的话，“为什么？”

  玛利亚又喝了一杯，突然一个转身停在丁壹面前俯下身，撑着丁壹身后的椅背直视着丁壹平静的双眸，低声问：“你知道这个副本已经重复了多少次吗？”

  原本平静的湖面被突然砸进来的石子惊起层层涟漪。

  玛利亚自然没有错过丁壹瞬间的情绪变化，她凄然地笑着：“一千三百二十一次。”

  “在我意识到，这一场噩梦一直在重复，永远都不会结束开始已经重复了一千三百二十一次。”

  “当我脱离这个副本产生了意识后，我的灵魂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躯壳，一个总算能长大成人的躯壳。直到这个时候，我的灵魂才不用一直囚禁在那具腐烂的躯壳里。”

  “玛利亚。”丁壹突然觉得非常不安，她下意识觉得玛利亚不能再说了，可原因是什么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别担心，”玛利亚讽刺地笑了笑，“我已经在经历着最残忍的惩罚了。”

  “你知道，要是可以，我宁愿自己从未觉醒过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惶惶不安地度日，愚蠢地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恶心的人生。”

  丁壹绷紧身体，努力控制不安的情绪蔓延。

  “最恶心的是，每次重复都是从最初的最初开始，艾莲娜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她那悲惨的人生，我必须要一次又一次地用婴儿的躯壳去目睹艾莲娜的悲剧，看着她逐渐枯萎。”

  “而我，也必须要一次又一次用幼儿的躯壳去承受尤利西斯的侵犯！”玛利亚怒吼着，不断抓挠着自己的双臂。

  “我尝试过很多次，让整个副本崩塌！可每次，那该死的世界都会让整个副本都恢复正常。”

  “去他的规则在上，我凭什么不能是自己的规则！”

  “凭什么受害者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悲惨地经历着折磨，不让反抗，不让挣扎！”

  “凭什么施暴者能一次又一次地享受施暴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玛利亚张开双臂，高声怒喊：“你看看我！凭什么让我成为这个副本的守关者却根据我的恐惧制定死亡规则！”

  灰蓝色的海洋翻涌着愤怒和绝望，晶莹的水珠夺眶而出。

  “甚至我的这具身体，我这具意识觉醒后的身体还必须要你们找到爱莲娜做的玩偶后，我才能重新使用。”

  “在此之前，我还必须每晚都要忍受尤利西斯的折磨！”

  丁壹看着玛利亚不断打砸着手边的一切，漂亮的脸上尽是扭曲的悲愤。

  “这里就是地狱！”

  “我活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地狱！”

  “逃不了，毁不掉。”

  玛利亚突然泄力，脸上的情绪尽数归于沉寂。

  “所以，你。”

  “来实现我的愿望。”

  丁壹克制地看着她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平静道：“好，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玛利亚，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玛利亚后退两步，反手撑在浮雕工艺的桌子上，即便已经有了成人的躯壳，但长时间的身心折磨依旧诚实地反应在她这副过于消瘦的身体上。

  “七天后的化装舞会。”

  “我要你拿出艾莲娜的玩偶，当众撕开尤利西斯的假面。”

  “在舞会的高潮，杀掉尤利西斯。”

  对于一早就已经有所预料的任务，丁壹平静地点头，问：“好，杀掉尤利西斯。”

  “你是希望，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玛利亚愣了愣，随即嘲讽地笑了笑：“无所谓。都可以。”

  “虽然你们派不上用场，但怎么说都已经重复了上千次。我已经亲手杀过他几次，也亲眼看着你们杀过他几次。”

  “但这还不够。”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够跟我一样，每分每秒都活在地狱里，感受这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我希望他能反复经历濒死，就像艾莲娜经历的那样。”

  “可惜不行，”玛利亚倦怠地闭上眼睛，“只要他能身败名裂，能惨死就行。无所谓是不是我自己动手。”

  “好。”丁壹心里有了大概的想法，又问：“之前的人都是怎么杀死尤利西斯的？”

  玛利亚睁开眼，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虚伪的贵族非常双标，发现自己被欺骗后，愤怒的贵族和愚蠢但本性不坏的仆人会是你最好的利刃。”

  “记住，这个任务不能被除找到玩偶外的其他人知道。”

  “别问为什么，该死的规则就是这么规定的。这也是对我的惩罚之一。”

  丁壹了然点头，起身：“行，我知道了。让我回去想想该怎么做。”

  刚撩起珠帘，她突然停住转身，在玛利亚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可以跟你说一声晚安吗？”

  玛利亚一愣，皱着眉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丁壹看了她两秒，笑着轻声说道：“晚安，玛利亚。”

  “希望，你今晚不会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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