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小姐是个很害羞的孩子，她恐怕无法适应陌生人的靠近。”

  丁壹挑眉看着害羞得一脸冷漠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玛利亚：“还真是，光用脸骂人，都不敢走过来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

  “而且，伯爵不喜欢陌生人接触玛利亚小姐。”

  江弦青扫了一眼布莱恩，就站在原地，中气十足：“早上好，玛利亚。”

  “你上次见到那个玩偶是在什么时候。”

  玛利亚冷漠地看着他们，下一秒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布莱恩没有回头，却也知道玛利亚已经走了，收回手臂正要开口却听见丁壹散漫地开口：“没关系，害羞嘛，能理解。”

  “你也不要说她，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

  布莱恩微微张开的嘴重新合上，向丁壹和江弦青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丁壹站在原地，盯着一老一少离开的背影。

  “走吧。”江弦青碰了碰丁壹的手臂说道。

  .

  艾莲娜的手工店，甚至她以前跟父母一起居住的房子在哪都并不难问出来。

  只是路途有点远，婆婆们之前都住在艾莲娜附近，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跟着孩子搬到了人流量更密集的中心讨生活，真要走去过去的话路程起码两小时打底。

  好在，他们遇到了一个赶着马车送货，会路过艾莲娜手工店的酒馆老板克鲁多。

  克鲁多是个有着红鼻子，留着络腮胡，戴着顶补丁帽子，穿着灰扑扑，嗓门很大很热情的中年男人。

  从婆婆们嘴里得知丁壹两个外乡小姑娘想要去艾莲娜的手工店看看，二话不说在装满货物的板车上收拾出利落的位置让他们坐上去。

  “你们是艾莲娜的远房姐妹吗？”

  “你们要去艾莲娜的店里看什么？”

  “那里好久都没人去过去了，灰尘估计大得很。”

  “板车上的水果和阿塔塔，你们要是饿了就拿来吃。”

  阿塔塔是斯安里格对面包的叫法，任何种类的面包都能被称为阿塔塔。

  丁壹拿出一个香气诱人的阿塔塔，翻着看了一圈，然后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果断把其中一个口袋里的面包都掏出来扔掉，塞上这个，又用眼神示意江弦青赶紧吃一口。

  “我们是尤利西斯伯爵家里的工匠，”丁壹舔着指尖，随着板车的震动起伏轻轻摇晃着身体，“玛利亚小姐想要一个跟艾莲娜夫人亲手做的一模一样的玩偶。”

  “我们没见过艾莲娜夫人，也不知道夫人会做什么。”

  “所以才想着去她之前的店里看看，看能不能有些什么有用的发现。”

  “噢，那你们有见到玛利亚那个小丫头吗，就是艾莲娜的女儿。她看上去怎么样，健康吗？”

  “见过。”

  他还是第一个主动问起玛利亚健不健康的。

  “挺好的，能吃能跑，就是有点怕生，不爱说话。”

  克鲁多粗着嗓子笑出声：“艾莲娜还真是生了个不像她的女儿。”

  “健康就好，”克鲁多轻叹一口气，哼哼两声，“你们想给那小丫头做个跟艾莲娜做出来的差不多的玩偶？”

  “艾莲娜的手艺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克鲁多咂吧着烟嘴，“小的时候跟着她父亲学手艺，等她父亲去世了，她就跟着她母亲留下来的笔记自学裁缝。”

  “她做的玩偶玩具，总是很受欢迎。”

  “听起来，你跟艾莲娜很熟。”

  “住得近，都是一起玩着长大的。”克鲁多抽着皮鞭，拿下嘴里的烟斗，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别看她长得白白净净，就以为她很柔弱。”

  “艾莲娜一直都是我们之中最坚强勇敢的那个。”

  丁壹满足好自己受过罪的味蕾后，扯好阿塔塔篮子上的布，直觉这次能从克鲁多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艾莲娜。

  事实证明，克鲁多嘴里的艾莲娜还真跟昨天丁壹了解到的不一样。

  在克鲁多的嘴里，艾莲娜不再是苦情文身世凄惨，只能等待男主从天而降将她拉出泥潭的小白花，而是不论发生什么都果敢坚韧，积极向上的向日葵。

  在克鲁多的描述里，艾莲娜有热爱的事业，希望能把自己的店开到王都去，她一直都是个很有抱负，敢想敢做，拥有着自由灵魂的女孩。

  “你是说艾莲娜不喜欢雨天？”

  克鲁多呼噜着应了一声：“她经常染布，给玩具上色，雨天会很影响她的工作，更别说她的父母都是在雨天离开的。她喜欢的一直都是大晴天，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丁壹和江弦青对视了一眼。

  那这样的话，昨天听到的那些故事版本，说什么尤利西斯专门为了喜欢雨天的艾莲娜修建了一座观雨台的事情是假的。

  观雨台真实存在，但目的就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大家口口相传的那样。

  “克鲁多，那你刚才说的卡西亚是怎么回事。”

  “卡西亚是我们当中长得最高的小孩，明明是个女孩，却总留着短发，被家里当成男孩养，什么脏活粗活都要干。”

  “卡西亚的家庭条件不怎么好，父亲是个酗酒的混球，母亲是个聋子，当初就是因为又聋又哑才会被卖给比她大这么多的男人当妻子，还生下了这么多的孩子。”

  “她跟艾莲娜的关系很好？”

  “形影不离。”提起小时候，克鲁多的语调都高了不少：“艾莲娜讲义气，卡西亚的父亲喝醉酒后就会往死里揍她，她要是不逃就该被打死了。每当这个时候都是艾莲娜收留她。”

  “当初艾莲娜的母亲生病了，卡西亚听说王都有能治病的药，跟着她的父亲去送货的时候用攒了很久的钱买回来偷偷给了艾莲娜。”

  “但还是被发现了，那次要不是艾莲娜的父亲拦着，把钱给了那老东西，卡西亚可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她们的关系很好。”

  “尤其是在艾莲娜父亲自杀后，卡西亚怕她自己一个人会害怕，有时做工回来还会在她店里住下。”

  丁壹抿着唇，听着他那一声又轻又长的叹息。

  “你觉得尤利西斯伯爵怎么样。”

  克鲁多沉吟片刻：“好人，大家都说他是个好人。有钱，长得好，每半年都会有做一次施粥。艾莲娜生病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还会承担教会一部分的经费。”

  倒也不只嘴上说说。

  丁壹这么想着。

  “他对艾莲娜好不好...我们不知道，毕竟艾莲娜自从走进那座庄园后就再没有走出来过。听说很好。应该很好吧，给她找来王都的医生，还有个健康的小丫头。”

  丁壹沉默片刻，又问：“那卡西亚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克鲁多的语气沉了下来：“艾莲娜跟尤利西斯伯爵在一起后，她就消失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去王都了，她从小就像当个骑士。”

  “也有人说她受不了家里那个老东西，跟路过的外乡男人跑了。”

  丁壹揉捏着盖在阿塔塔上的麻布，问：“那你觉得呢。”

  克鲁多沉默了片刻：“我希望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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