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声明，我可以供你白吃白住，但如果多了一个人，我得收钱。”

  “啊？”

  “老子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让你白吃白住可没让你带家属。”

  “啥？”

  “我说得不够明白？”

  叶观南缓过神，似懂非懂道，“就是多一个人要收钱呗。”

  狐狸愣住了，那边黄鼠狼踩着小碎步，柔柔弱弱地过来了。

  “道长，奴家没报完恩是不会走的。”

  叶观南看到黄鼠狼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各位妖友，有没有代收留的？”

  此话一出，众妖皆乐了，他们比在菜市场抢低价肉还积极。

  “道长，送上门的美人不要？”

  叶观南避之不及，“不要。”

  妖怪们跃跃欲试，纷纷围了上去，瞬间把黄鼠狼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我洞穴吧，冬暖夏凉。”

  “还是来我这吧，顿顿有肉。”

  黄鼠狼尖叫一声，脚一跺，气愤地将行李往叶观南身上一丢，身体一歪，直接躺在狐狸洞口又哭又闹地撒泼打滚。

  众妖愣了愣，方才还柔弱不能自理怎的现在又成泼妇了？

  果然女人最善变。

  住得近的妖怪已经端来果盘和凳子，挑了个好位置准备看一场大戏。

  狌狌递来一杯水，“道长喝点水。”

  叶观南从善如流地接过，“谢谢。”

  “多喝点，我瞧着她今天不闹到半夜是不走了，你后面还有很多话要说。”

  叶观南听到这话果断把水还给狌狌。

  “你该给她，今天唱大戏的是她。”

  狌狌拍了拍叶观南的肩膀，感叹道，“好艳福啊，道长，她这是缠上你了。”

  众妖们嗑着瓜子纷纷附和，“好艳福。”

  叶观南有苦难言，回头对上狐狸意味深长的表情，叶观南顿时原地暴跳。

  “这样看着我干嘛？”

  “你真没跟她睡？”

  叶观南快要指着天发誓了，“大哥，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我能干什么？”

  “如此便好，我把她打走便是。”

  叶观南突然想起在妖市时黄鼠狼被暴揍得面目前非的场面，有些不忍，于是劝道。

  “要不我同她说两句？”

  “说什么？直接打走就是。”

  见狐狸握紧拳头准备动真格的，黄鼠狼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拉住狌狌慌道，“大不了我这几日不住你的山洞，何必动粗呢？”

  狌狌两眼放光，“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观南适时地补充道，“那个，如果你真想报恩，你别来扰我生活就是报恩了。”

  黄鼠狼昂头道，“别那个那个的叫，我是有名字的。”

  “怎么称呼？”

  “黄仙仙。”

  叶观南忍住没笑出声，其他一众妖怪纷纷递上艳羡的目光，狌狌抱拳，一脸得意。

  “承让了承让了。”

  终于，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众妖抬着看戏的家伙悻悻地回到各自的洞穴，狌狌喜滋滋地躬下身。

  “美人，我背你回去。”

  黄仙仙拾起地上的包裹往狌狌身上一甩，指着叶观南大骂。

  “你个臭道长，老娘找了你三天三夜，你居然这样我对我，亏我……”

  黄仙仙抽了抽鼻子，叶观南问，“亏你什么？”

  “亏我上山之前还洗了澡。”

  “……”

  听到这话，原本做鸟兽散的妖怪们纷纷回过头小心地张望，狐狸冷喝一声。

  “看什么看！”

  妖怪们听到这话瞬间没了影子，回洞的回洞，回坟的回坟。

  终于安静了。

  夜里，叶观南正盘腿打坐，虽说今天这么一闹，但他很快便让自己静下心来。

  这时，洞外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狐狸负手站在洞口。

  “你打算怎么打发那只黄鼠狼？”

  叶观南不假思索道，“她跟两天见我又穷又无趣，自然会走。”

  狐狸冷哼一声走了，叶观南平心静气地继续打坐。

  没多久，洞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叶观南不禁纳闷，这狐狸走路怎变得这么鬼祟了？

  叶观南正要开口，只听耳边传来软软糯糯的一句：“道长，你睁开眼看看我呗……”

  叶观南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眼，他看到穿着近乎透明薄纱的黄仙仙正站在面前。

  “道长……”

  黄仙仙柔软无骨的身体像蜘蛛一样爬向叶观南，叶观南吓得直接从榻上滚下来。

  “黄姑娘，你自重。”

  “奴家来之前可是洗香香的。”

  黄仙仙轻笑两声，卸去身上的薄纱，瞬间丰满的玉体一览无遗，叶观南恨不得从墙上撞过去，他紧闭双眼，欲哭无泪。

  “道长，你跑什么？”

  叶观南恼羞成怒道，“退后，别过来。”

  “道长，人家真的是投奔你来着。”

  “投奔就投奔，你把衣服穿好。”

  “你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可爱。”

  叶观南往哪跑黄仙仙就堵哪，叶观南像只落入蜘蛛网的蚊子，一个躲一个追，场面好不滑稽。

  “黄姑娘，你要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哎呀，就怕道长太客气。”

  “……”

  这要换成旁人估计骨头都要酥了，但叶观南修的清静无为，早已戒色多年，骤然来这一出只有惊惧。就在叶观南恼怒之时，不远处传来了狐狸愠怒的声音。

  “既然你不喜欢穿衣服，我就把你的衣服撕了，让你光着身子出去。”

  叶观南看到狐狸长舒一口气，黄仙仙惊得小脸一红一白的，连忙捂住胸口，蹲下身。

  “别撕别撕，这衣服很贵的。”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滚出这座山，要么我把你打出这座山。”

  黄仙仙耷拉着脸，快要哭出来了。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啊？外面很乱，每天都死很多人，我千里而来就是想得一庇护。”

  “没有。”

  叶观南借机夺门而出，狐狸在后面大喊。

  “你干嘛去？”

  “你们聊，我出去散散步。”

  当时叶观南心想，先逃开再说，至于狐狸怎么对付黄仙仙他也管不着，最不济就是暴揍一顿丢出去。

  这一天天的，真是鸡飞狗跳。

  叶观南经过一片坟地时，几只鬼魂正围成一圈玩着什么，见叶观南过来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道长来啦，要不要来玩一把？”

  叶观南心猿意马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人间新发明的玩意儿，前几天我孙子烧下来的。”

  “不了。”

  离开坟地后叶观南恍然，自己上山已有几年，竟不知如今的人间是怎样的光景了。

  想到这，叶观南决定趁着夜色去人间走一走，呆个几天再回来。

  有了这个念头后，叶观南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经过一棵果树时，还顺手打了几颗果子。叶观南一路哼着小曲边走边吃，还不忘和过路的小鬼打招呼。

  只是小鬼看到他都惊慌失措地逃开，叶观南借着夜色隐约看到森林深处有支送葬队伍正朝着这边过来。

  “大晚上的还有人出殡？”

  叶观南嘀咕道。

  慢慢地，叶观南看清这是一群身穿丧衣拿着招魂幡的队伍悄然前行，借着夜色和森林的薄雾，叶观南看不清他们的脸。

  就在这时，路两边的鬼魂纷纷钻出坟墓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叶观南有些错愕，再定眼一看，森林中那支送葬队伍俨然不见了踪影。

  方才，是错觉吗？

  叶观南眨了眨眼，朝着送葬队伍的方向一路追去。森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各类鸟兽的尖叫声，一个吊死鬼挂在树梢上瞪着眼睛盯着叶观南。

  “道士，道士，有道士！”

  叶观南拾起一块石头朝吊死鬼丢去，只听一声“嘎吱”声，吊死鬼眼看着要摔在地上时，他像蛤蟆一样，弹跳着往树上爬去。

  “道士打鬼啦！”

  鬼魂们听到这话纷纷躲避起来，叶观南穿行在了无一人的森林中，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抬起头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叶观南感觉脊背凉凉的，回过头一眼，只见几道黑影从他身后逃窜般地散开。

  叶观南翻过一座山头，眼前的一切截然不同。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田地，田里种满了向日葵，皎洁的月光落在向日葵上如铺了层霜，花海中有无数只萤火虫在上面飞舞。

  叶观南抬头看着苍穹中一粒粒的星光，在明月的衬托下像是谁人不小心打碎了装了一瓶子珍珠的玻璃瓶。

  一切看上去祥和平静，是那种岁月静好的宁静。叶观南紧绷着的心落了下来，他不禁停下脚步，感叹道。

  “好美啊。”

  不远处有一个高高的谷堆，叶观南向谷堆靠近时，他隐约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像小动物在草丛里乱窜，靠近了他又看到一团小小的火苗。叶观南寻着光走去，这次他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蹲在一团小小的火堆前。

  “姑娘？”

  叶观南走上前，女子吓得跌坐在地上，惊魂不定地看着叶观南。

  “你是谁？”

  叶观南看到地上插了四柱香，火堆旁有未烧完的冥币和纸钱。

  莫非方才看到的送葬队伍与她有关？

  “我是路过的道士，姑娘莫怕。”叶观南见女子反应不算激烈，又问，“我方才瞧见一支出殡的，姑娘是家中有人过世？”

  “道士？”女子惊疑地打量着叶观南，叶观南识趣地往后退了退，不想女子突然变了脸，怒斥道，“你家才死人呢！”

  “可你地上这些？”

  叶观南仍在坚持，女子愤怒道，“会不会说话！死道士！你自家死了人别赖我身上。”

  女子瞪着杏眼看着叶观南半晌，她虽一身红衣但脸上却沾着泥垢，头发有些蓬松凌乱，上面还有落叶，看着像狼狈出逃。

  “这？”

  短短几个时辰叶观南就连续两次见识到了女人变脸的速度，这叫他困惑的同时也对这种生物有了避而远之的敬畏心。

  叶观南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并没有农户居住的房子。

  女子坚持地把手上的纸钱烧完，叶观南静静地看着。

  此时叶观南却又听女子用极轻的口吻说，“我这位亲人走后除了我，没人能给她烧纸钱了，今日多烧些。”

  夜深人静中，这一幕难免令人瘆得慌，叶观南警惕又狐疑地打量着女子。

  这时，一阵冷风刮过吹灭了女子面前的火堆，叶观南察觉后背有一股极强的戾气。

  女子杏目圆睁地盯着叶观南，好似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突然，她大喝一声。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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