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实证。我担心无端的猜测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所以那日才会委婉提醒你们，想不到竟害了郁泰兄弟。”

  叶观南沉默了半晌，“年，这事如果想尽快解决还得请令尊出面了。”

  梁渡君附和道，“不用多时，武神殿也会找到令尊了。”

  有苏年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坐着。

  “有人来了。”

  结界颤了下，有人闯进来了，须臾间方追已经拉了把凳子坐下。

  “都在呢。”

  叶观南问，“你怎么也下来了？是不是天庭那边有新进展？”

  “暂时还没新进展，我方才在天庭看你们状态很差所以忙完就下来看看你们。”

  “谢谢。”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难过，天庭那些流言蜚语都别去管他，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方兄有心了。”

  有苏年指了指身后的酒柜，“喝一杯？”

  方追犹豫了下，“行，就一杯啊。”

  梁渡君道，“就一杯敬下郁兄。”

  有苏年选了坛年份最久的桃花酿，解开坛口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有苏年倒了半坛洒在地上，剩下的刚好一人一碗。

  “仅一杯再敬郁兄。”

  几人一饮而尽，有苏年放下碗拍了拍叶观南的肩膀。

  “南，走了。”

  方追问，“这么着急？”

  “有事，酒钱你记得付下。”

  方追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你也有喝。”

  方追两手一摊，“说得也对。”

  “走了，后会有期。”

  一神一妖并肩走在鬼市，有苏年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一切。

  “你随不随我去妖市？”

  有苏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叶观南莫名地有些不安。

  “去啊，怎么了？”

  有苏年笑了笑，“没怎么。”

  叶观南言不由衷道，“我是去接陌一的。”

  有苏年继续笑，“你就嘴硬吧。”

  “年，关于那妖物的更多信息你要不回去问问令尊？”

  有苏年画传送符的手一顿，“他跑人间渡劫去了，没个五十年回不来。”

  “他那种修为渡哪门子的劫？”

  “跑人间跟我母亲恩恩爱爱去了，真受不了那老狐狸，这都第几回了，也不管管他儿子日子……”

  突然有苏年的脸色一变，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叶观南耳边传来陌一的呼救声。

  “师父，救命……”

  声音迅速减弱并消失在耳边。

  “年？”

  “陌一被绑了。”

  “我听到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有苏暮有告诉我大致方位。”

  说话间有苏年已推倒刚画好的传送符，转眼新的传送符已经快画成了。

  “走！”

  有苏年拉着叶观南纵身一跃，再睁眼他们已经在一处岩洞里，洞穴宽敞低矮，周围奇石嶙峋，洞顶垂挂着一块岩石，洞内很暗，隐约能听到洞穴深处传来的水滴声。

  两人缓缓向洞穴深处走去，穿过幽暗沧桑的山石，眼前赫然出现一条宽约两丈的通道。在通道尽头立着一尊石佛，石佛身后是被打磨得晶莹剔透的岩石，水滴声就是从石佛身后传来的。石佛身侧有一处仅拳头大小的洞口，阳光从洞口折射进来，这让原本幽暗的洞穴有了一丝可贵的光照。

  “这雕刻的是？”叶观南凑上前瞧了瞧，“是一尊男菩萨。”

  他清新俊逸，双目微阖，眉目间有一丝雍容尔雅，嘴角似笑非笑，一只手自然地垂下，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手上没有拿法器。

  “雕刻得真精致啊。”

  叶观南正想叫有苏年拿夜明珠照一照却听有苏年冷道，“别看了，快走。”

  “你们妖界也供菩萨？稀奇。”叶观南定眼一看，“打磨得光滑圆润，身上竟一丝灰尘都没有，只是……”

  此时，洞穴一侧传来了一群小孩的笑声。

  “嘻嘻嘻……”

  一浪高过一浪，远远听去像是一群孩子在嬉戏玩耍，叶观南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是在一块岩石后面。

  叶观南正准备出手时被有苏年阻止了。

  “你别动，我来。”

  有苏年掌心酝力，很快一道石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前的是一条冗长的隧道，隧道两侧点了无数的长明灯，幽暗深长的隧道遍布橘红色的烛火，照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深处，笑声正是从隧道的深处传来的。

  “嘻嘻嘻！”

  孩童们如铃铛的笑声越来越诡异，像针扎进叶观南的耳膜，既清晰又遥远，明亮的笑声逐渐变得低沉。

  “嘻嘻嘻。”

  叶观南和有苏年面面相视，突然，他们听到了陌一的咆哮。

  “滚！你们都给我滚！”

  “嘻嘻嘻……”

  孩童们的笑声将周围的声音完全覆盖，声音好似藏在隧道的尽头又像近在耳边的耳语。

  陌一的尖叫声再次传来。

  “别碰我！滚滚滚！”

  叶观南大喊一声，“陌一，你在哪？”

  没有回应，叶观南接着喊，“陌一？”

  迟钝了几秒后，叶观南听到了陌一既错愕又欣喜若狂的声音。

  “师父，是你吗？师父？”

  “是我，你在哪？”

  “我不知道啊，四周黑漆漆的，我身边好多小鬼，我被绑着动不了了。师父，你总算来了，呜呜……”

  声音好似从身边传来，近在眼前又找不准具体方向，叶观南拿夜明珠一照，身侧却什么都没有。

  叶观南又喊了一声，“陌一？”

  “师父，听着声音你就在我身边。”

  叶观南拿着夜明珠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这次他确定了，在隧道的尽头。

  “你别怕，我现在过来。”

  听到这话陌一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师父，这里好黑。”

  叶观南和有苏年对视一眼。

  “走。”

  这条隧道很长很静，烛火竟连晃都没晃一下，两人走得很快也很警惕，明明陌一也感觉他们近在咫尺，可两人走了很久还没走到。

  “陌一？”

  “师父，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怎么还没到啊？”

  “你那还是很黑？”

  “是啊！”

  叶观南边走边和陌一讲话，他想通过声源确定陌一的位置，可无论走多久叶观南总感觉他们在动陌一也在动。

  直到有苏年拉住他的手，“南，后面。”

  不知何时，身后漆黑一片，孩童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两侧的长明灯一瞬之间全部灭了。

  他们陷入了该死的黑暗中。

  “陌一？”

  叶观南又叫了一声，这下没有回复了。

  “该死！”叶观南大骂了一句，“又来这一套！”

  “快走。”

  有苏年拉起叶观南快速跑出隧道，夜明珠像萤火虫紧跟着他们的脚步，但这个隧道太长太诡异，无论他们怎么跑都看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叶观南惊愕地发现，这个隧道竟是有无数个陶罐堆砌起来的，从下到上，多得数不清，无数的罐盖里探出一个个孩童的小脑袋，绿油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闯入者。

  想来声音就是从这传来的。

  叶观南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陌一？”

  依旧没有回答。

  突然叶观南感觉脚下痒痒的，低头一看，竟有无数的小鬼顺着陶罐爬了下来，枯瘦的小手抱着他的脚踝，昂着枯槁的小脸用贪婪的眼神盯着他们。

  “年。”

  叶观南递去一个眼神，有苏年意会，他又抛出了几颗夜明珠，一切明朗了。

  身前身后的陶罐多得数不清，还有小鬼正顺着陶罐往下爬，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叶观南瞧得仔细，他没看到陌一。

  有苏年抬手想一掌拍散这群小鬼，叶观南及时阻止。

  “别别。”

  “讨厌死了，多得跟跳蚤似的。”

  有苏年厌恶地说，这时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响。

  一个陶罐应声倒地。

  陶罐落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落了出来，一群小鬼好奇地看了看。

  竟是一具完全扭曲的孩童尸骸。

  “嘻嘻嘻……”

  几乎同时，小鬼们全部扭头一拥而上地抢食落在地上的骸骨，像饿极了正在享受饕餮盛宴，吃完后“咯咯”笑着，发出如方才悦耳的笑声。

  一个陶罐里住着一个小鬼，那满眼数不清的陶罐又是多少无辜孩童的丧身之地？

  叶观南愤怒之余又觉毛骨悚然。

  “年。”

  有苏年突然站立不动了，冷冰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走不了了，他来了。”

  叶观南抬头看去，这次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真是怪物，亦如从前的丑陋，不同的是他的胳膊处接上了一条足有小腿粗细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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