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胳膊上想着心思。

  梁平到蒋明辉的砖厂已经二十多天，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他和刘雨辰并不看好，刘雨辰瘦小如猴，一句话叫没本，梁平个子倒是不小，毕竟当了了六年并，也许你身手不错，可是和拉土不是一道劲，这叫沙土地的楼沟在淤土地里不管的道理一样。

  人的潜力是可塑的，据说苏联卫国战争期间，苏联红军的六个士兵竟然将平时二十多个人才能搬动的大炮硬是拉到了山上，为整个战斗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梁平和刘雨辰两人同样在砖厂创造了奇迹，拉得多，跑得快，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一股邪劲。

  尽管梁平前几天拿回来二百元钱，买肥料，再还一些零星的小账，现在还是两手空空。

  在砖瓦厂拉土，累毫无疑问，说起来挣的也不少，一天要十多块钱，可是他心里总有不甘。累不怕，挣得的还是少了。

  程玉芳的想法和他恰恰相反，她认为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照这样，用不了一年就能把以前的欠账还完，无债一身轻，她也知道梁平不仅个性强，更关键的是只要自己认准的事情，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可是她感到自己对梁平产生爱怜和依赖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梁平想挣钱的事情想得有点头痛，就是这样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醒了？那就起来洗漱一下吃饭吧。”直到爱人程玉芳进来给他说话，才将梁平的思绪拉了回来。梁平一边答应一边起床。

  程玉芳晃了晃熟睡中豆豆：“豆豆起床了，看妈给你煮了个鸡蛋。”

  豆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妈妈，我不吃鸡蛋，我要和甜甜一样的新衣服。”豆豆认真的跟程玉芳说。

  程玉芳叹息一声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我以为你忘了。

  “我才不会忘里”眼珠子一转看到进门的梁平：“不理你了，我给爸爸说。”

  “豆豆有什么话要跟爸爸说。”梁平接上了话茬。

  “豆豆要穿新衣服。”怕是梁平没有听明白，接着补充了一句：“就是和甜甜一样的新衣服”

  “怎么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衣服了。”梁平稍一停顿：“买衣服的事情应该告诉妈妈去啊”

  “人家甜甜不光有好多新衣服，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我不要玩具，就要一个新衣服妈妈都不答应”豆豆撅着小嘴，满脸的委屈。

  “甜甜是谁？”梁平问程玉芳。

  “就是后边二狗的闺女。”程玉芳说。

  二狗的大名叫刘宇宁，他的小名叫二狗，在农村更多的是叫小名，特别是年龄大的人，没人喊他的大名。刘宇宁和梁平同岁，可以说两个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两人又是一起上的初中，只是刘宇宁初中毕业就没有在上学。尽管没有上高中，并不影响和梁平的关系。梁平上高中后，每到星期六和星期天回家两人就在一起，只是梁平当兵后两个人接触才少了。

  这几年刘宇宁混的应该是风生水起，盖了五间新房，买了摩托车，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村里的首富。

  豆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梁平，眼睛里是渴望和祈求：“爸爸，我听话，我也不吃鸡蛋，你给我买新衣服行吗。”

  梁平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买，爸爸给你买。”没有应付，是发自内心的。

  “谢谢爸爸。爸爸真好。豆豆亲亲爸爸。”豆豆踮起脚尖在梁平的脸上亲了一下。

  程玉芳不愿意豆豆缠着梁平，本以为梁平答应给豆豆买衣服也仅仅是糊弄孩子。“豆豆最乖，豆豆知道咱们家现在没钱，等过年的时候一定给豆豆买新衣服。”

  “  豆豆才不要过年的时候买的，我现在就要买。爸爸已经答应了，大人是不能撒谎的。”豆豆两眼看着梁平。

  “爸爸不会撒谎，既然答应了豆豆，就一定要给豆豆买。”

  豆豆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昂着笑脸对妈妈说：“爸爸说了大人不撒谎。”

  程玉芳叹息一声：“小孩子的衣服很贵的，爸爸没有甜甜爸爸厉害，没有办法挣很多的钱。”程玉芳本来想说梁平没有刘宇宁能挣钱的，结果说成了没有刘宇宁有本事。在孩子的心目中，爸爸是天底下最伟大，最有本事的人，哪里容得下说自己爸爸没有别人有本事！

  “不对，我爸爸最厉害，爸爸当过解放军，能打坏蛋。”豆豆不服的和程玉芳争辩。

  “是，你爸爸最厉害。妈妈说错了。”程玉芳赶紧给豆豆道歉

  豆豆完全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程玉芳哼了一声。没忘自己的新衣服：“什么时候去买衣服。”

  “  就是买也要不下雨呀。”程玉芳无奈的说。

  “下雨你不会穿上雨衣吗？真笨！”豆豆一副大人语气。

  梁平笑了，也模仿豆豆语气：“  下雨不会穿雨衣呀？真笨！”

  “真去买吗？”程玉芳看着梁平，给他买一件衣服要十几块钱，小孩子用大人的衣服改改就挺好

  说起要十几元钱给孩子买件衣服，梁平也有点心痛，但是，想想孩子也真的够委屈的了，更何况自己已经答应了孩子，总不好在反悔：“买吧，大人不都是过的孩子的日子吗？”

  一家人吃完饭，程玉芳见梁平穿上雨衣，扛起锄头要下地的样子，不禁疑惑地问道:“大下雨的天，去干吗？”

  梁平一边用塑料袋装上玉米种一边说：“妈那边去年留了几分春地，说是今年种春玉米。刚好今天有空，我给他种上”

  “正在下雨，地里也进不去人。”程玉芳边刷碗边说。

  “我们是什么地方，是黄河滩区，都是沙地，即便是下雨地里也照样能干活。”梁平走到门口没忘嘱咐等雨停了别忘给豆豆买衣服的事情。

  在离梁平几十米远的一栋新房内，刘宇宁和妻子李晓华两口子正在纠结。

  刘宇宁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可一双不断闪动的大眼睛透露着精明。事实也确实如此。刘宇宁初中毕业后就没干过几天的农活，更多的是在外边跑，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结婚以后一段时间倒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等过了新婚的热乎劲，人又开始不本分了。都说啥人有啥命，这一点还真别不信。后来就是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干起了倒卖教学辅导资料。这一倒腾就上了瘾，尽管要担一些风险，好在每天都有几百元的收益，好了能弄到上千元。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了钱，啥都好使。

  刘宇宁倒卖教学辅导材料的事情，村里的人基本没有人知道。他都是半夜三更就走，回来的时候尽管都是白天，人们看到只是穿着整齐，骑着自行车，一脸悠闲的刘宇宁。问到在哪里发财，刘宇宁也是哼哼哈哈，给别人打个马虎眼应付过去。刘宇宁本身就很活泛，进村不仅热情地和乡里乡亲的打招呼，遇到吸烟的也会毫不吝啬的在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发给大家。一句话村里人对刘宇宁的评价还行。村里人信奉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宇宁见了乡亲们客客气气，尊尊重重，还规规矩矩给你来根烟，这就足够了，至于说他在外边做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用不着操那份心。

  刘宇宁的日子过得应该说够滋润的，老公过得滋润媳妇自然也会感到脸上有光。有了钱，穿着打扮也时髦的多。骑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挎着一个样式新颖手提包，俨然是一个城里妹子。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羡慕，每次回娘家也都被人高看一眼。再加上每次回家都要或多或少的给父母留下点零花钱，老人更是拿她当宝贝。

  很多人，特别是青年人也想过刘宇宁一样的日子，但是在刘宇宁的嘴里套不出他挣钱的门道，于是开始转移目标，就把功夫下到李晓华的身上。正是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晓华的口风比刘宇宁把的都严，从来不谈刘宇宁到底干什么，面对每次的追问都能巧妙地敷衍过去。

  尽管刘宇宁干什么的事情她没有告诉父母，但是也绝对不是对娘家的事情不管不顾的人。她也想让自己的弟弟虎子跟刘宇宁一起去倒腾教辅材料，每次都被刘宇宁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倒腾教学辅导材料是犯法的。尽管不丢人，但是一旦被抓住罚款时候首当其冲，闹个不好说不定还会在拘留所待几天。这固然是一个因素，其实他真的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附近的学校就是这些，就像一个蛋糕，一个人吃和十个人分能一样吗？现在很多人想钱都想疯了，一旦知道这么好的营生还不都去倒腾学习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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