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釜底抽薪の阳谋。

　　信长鸠一时间没有主意，于是向梅询问对策。

　　梅听完了信长鸠的讲述，说是要计算分析一下，可以给出确切答复。

　　…………

　　回到卧室，信长鸠有些明白，古代贤君为什么如此求贤若渴。

　　因为一个人，真的搞不定。

　　汉昭烈三顾茅庐、燕昭王千金买骨、秦孝公作求贤令……

　　“无常安之国。无恒治之民。得贤者则安昌。失之者则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

　　———《群书治要》卷四十三《说苑》。

　　没有始终安定の国家，也没有恒久得治の百姓。得到贤人辅佐就安定昌盛，失去贤人就导致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是如此的。

　　信长鸠现在略有一些产业，就已经如此，更何况治理一个国家。

　　…………

　　信长鸠感到头疼的是，梅马上要离开，去东京念书了。

　　恰逢此时，信长鸠名下的产业开始膨胀。

　　“飞天面条神の慈善基金”要进行福利院的专款专用，改善孩子们的伙食；

　　“飞天面条神のNPO基金”的的第一单NPO投资，就面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

　　“石狩屋”这家面点店，也需要经营管理；

　　“阳泉酒家”这个大本营，还要招待神秘食客；

　　一时间の千头万绪，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

　　中午，梅带着一沓稿纸，递给了正在厨房摆盘的信长鸠。

　　“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快则两年，慢则三年，就会土崩瓦解。你的飞天面条神のNPO基金，要及时止损。”

　　梅直截了当给出了答案。

　　【叮！略知一二的草莓黄瓜】

　　“草莓黄瓜”料理的把控，在【初出茅庐】的基础上，提升一个熟练度境界，能略知其中一二精髓。

　　信长鸠递给梅一盘草莓黄瓜，问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梅抽出一张稿纸，上面画着简易的趋势图：“这是夕张市人口流出的数据。人口流出和煤矿封山成正比。”

　　“煤矿工人缺乏在本市二次就业的能力，只能迁徙到其他城市。新出台的《旅游观光产业扶持の对策案》里面，并没有对于失业煤矿工人再就业の扶持。”

　　“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的成员95.3%是煤炭工人，剩下4.7%也是煤炭周边产业的从业者。”

　　【叮！击中要害！】

　　梅满足的吃着清脆の草莓黄瓜，这种口感清爽的甜点，实在太好吃了。

　　要是阳泉酒家，可以搬到东京就好了……

　　【叮！梅很开心！】

　　…………

　　梅吃了两份草莓黄瓜，半个布里欧修面包，这个小姑娘对于甜食，真的是溺爱啊。

　　“信长君，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梅擦着嘴巴，说道。

　　“什么办法？”信长鸠吃着剩下半个布里欧修面包，满足黄油。

　　“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进行改组，最大程度适应基本盘的改变。”梅喝了一口麦茶，说道。

　　“适应基本盘的改变？”信长鸠疑惑道。

　　梅点了点头，说道：“夕张市的煤炭资源，本来就已经在枯竭。”

　　“就算没有《旅游观光产业扶持の对策案》的加速，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这样的煤炭产业团体，仍然会败亡……”

　　信长鸠有点明白梅的意思，现代社会“就业”是一切秩序の根基，没有“就业”一切都是无根の浮萍。

　　夕张市这样枯竭的资源型城市。

　　各类煤炭团体的灭亡，就如同白垩纪-古近纪灭绝事件，这是大势所趋。

　　就算北海道最大规模的煤炭工人团体，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这样の霸王龙，也注定会灭绝……

　　…………

　　梅突然说道：“信长君。其实，这是一个机会。”

　　信长鸠：“机会？”

　　梅起身到冰箱，打开冰箱门，查看有没有柳月北の咖啡冻的存货，说道：

　　“是啊，石狩屋的模式，具备连锁经营的潜质。”

　　“北炭清水泽煤矿封山，会有大量の失业工人，这些都是廉价劳动力……”

　　………………………………

　　当天晚上，灶门五郎照例来到阳泉酒家，点了一扎散装札幌啤酒，两个下酒小菜。

　　信长鸠把石狩屋进行连锁经营、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改组等提议，告诉灶门五郎。

　　灶门五郎对其中の石狩屋开设连锁店，解决失业工人的就业企划案，很感兴趣。

　　“信长君，那具体的加盟经营方式？”灶门五郎吃了一块明太子问道。

　　“我准备把由仁町的石狩屋面点店，作为经营示范店。加盟店，按照由仁町示范店的标准，进行选址、租店、装修……”

　　信长君倒了一大杯啤酒给灶门五郎，又开了一个腌梅子罐头装盘。

　　“加盟费用呢？”灶门五郎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每年50万日元。”信长鸠说道。

　　“每……每年50万日元……不能再便宜点吗？”

　　听到信长鸠的加盟费报价，灶门五郎感到难以接受。

　　…………

　　在RB遣散费没有法定要求，但大多数企业在解雇员工时都会支付遣散费。

　　通常的金额是每工作满一年支付一个月的遣散费，加上三十天的通知期（代通知期）补偿金。

　　按照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的统计。

　　失业煤炭工人的遣散费一般在150万日元左右。

　　加盟石狩屋一年，就要用掉三分之一遣散补偿金。

　　这个条件太苛刻了。

　　这对于失业の工人们，是一个极大的冒险。

　　…………

　　信长鸠取了一个玻璃扎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札幌散装啤酒，说道：

　　“五郎，由仁町店的生意火爆，你也看到了。我本来打算采用直营模式。”

　　“这是给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の福利。目前加盟资格，仅对自治联合团体の成员开放……”

　　“这样吧……若加盟商在三个月内无法实现盈利，石狩屋可以全额退回加盟费。只不过，退出了就永远不能再加入石狩屋。”

　　…………

　　三个月无法盈利，可以退加盟费……

　　灶门五郎消除了后顾之虑，举杯说道：

　　“合作愉快！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将全力支持失业工人，加盟石狩屋。”

　　信长鸠举起酒杯，说道：“合作愉快！”

　　………………………………

　　信长鸠当然可以不收加盟费。

　　如果，仅仅考虑稳住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的基本盘，保住飞天面条神のNPO基金第一笔套投资。

　　那么信长鸠甚至可以直接授权给失业工人们经营加盟店，再按照净利润分成。

　　【一代宗师】水平的蒸馒头，这样降维打击的超级单品。

　　石狩屋连锁店の盈利，根本不成问题。

　　…………

　　但是，信长鸠还是要收加盟费。

　　他专门让梅计算出工人平均遣散费的金额，把加盟费卡在煤炭工人遣散费の三分一。

　　而且，每年要收一次加盟费用。

　　另外，信长鸠还准备第二年开始，要求各加盟店参与“飞天面条神のNPO基金”、“飞天面条神の慈善基金”的各项活动、担任志愿者。

　　进一步让他们付出隐形の额外人力成本。

　　…………

　　世界上最坚固的联盟，就是共同利益の联盟。

　　想要构建这样的联盟，最好的方式，是让对方把利益投资到你的身上，而不是进行给予。

　　每年50万日元的加盟费，就是一个很好的【债权式忠诚】设计。

　　…………

　　心理学家把人们做一件事的动机分为“消极动机”和“积极动机”.

　　前者的心理活动有害怕、厌恶，拒绝；

　　后者的心理活动包括向往、喜爱;

　　…………

　　比如减肥的动机，“害怕被人嘲笑”是消极动机，“想要更健康”是积极动机。

　　心理学研究认为，“消极动机”比“积极动机”有更强的驱动力。

　　就像大部分人减肥都是因为被别人の嘲笑刺激了，而不是想要健康。

　　…………

　　债务对于债权人而言，是一种典型的“消极动机”。

　　债权人因为害怕债务人赖账而言听计从，所以“黄世仁”反而很容易对“杨白劳”形成一种奇特的“忠诚感”。

　　按照21世纪的话，就是“欠钱的是大爷”、“欠银行100块，你很慌。欠银行1个亿，银行很慌.”……

　　马基雅弗利在《君主论》中说，当一座城市被敌人围困：

　　市民们为了保卫国王付出得越多，他们对国王就越忠诚。

　　为了激励自己，他们会用各种理由证明自己有保护国王的义务。

　　这种奇特的“忠诚”，原因在于，市民的付出形成了一笔对国王的“债权”。

　　如果国王失败了，自己的这笔“债权”就永远收不回来了……

　　…………

　　同样的机制还有宗教与教徒的关系，所有的宗教都要求教徒捐款、捐物或者提供义务劳动，本质上也是让教徒拥有“债权人的忠诚”。

　　这样，教徒就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信仰，否则自己的“债权”就破产了。

　　…………

　　如果一个人愿意用三分之一的遣散费投入加盟石狩屋，这就等于进行了“歃血为盟”仪式。

　　只不过古代人用の血，现代人用の金钱。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否则这种【债权式忠诚】，可以确保双方建立长久稳定の利益同盟。

　　………………………………

　　两人聊得很多，喝了五六扎の札幌啤酒，吃了枝豆、腌梅子、明太子等下酒小菜。

　　“五郎，石狩屋连锁店经营，只是挽留一部分工人选民。”

　　“夕张市煤炭资源枯竭，煤炭工人的迁移，这是大势所趋。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的选民基本盘，注定要改变……”

　　信长鸠喝了一口散装札幌啤酒，拨开两枚枝豆，再次劝道。

　　【叮！已有小成的信长の手工卷烟】

　　灶门五郎点了一根信长の手卷烟，沉默片刻，烟雾缭绕之中，说道：

　　“我还想再坚持一下。1892年3月开始开采夕张煤矿，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成立，至今87年了……”

　　信长鸠也点了一根手工卷烟：“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两人默默抽着烟，喝着酒。

　　【叮！灶门五郎陷入心烦意乱！】

　　………………………………

　　1979年秋天，石狩屋在北海道炭矿自治体联合的支持下，开始全面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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