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一圈朋友，类似聚会很少再找周景宴去，即使周景宴去了，也没人敢往这位大爷身边凑。不仅是私下，这种情况在生意场上也不少，想要讨好周景宴的人很多，大多都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还有一回谈合作，正式上谈判桌之前约在射击俱乐部消遣，对方负责人闲谈到后来，聊起男女关系，夸夸其谈自命风流，说什么女人不过是随便就能换的衣服，东拉西扯大放厥词。

  周景宴没回话，十发子弹，五发打在自己的靶上，而后握着枪方向一移，剩下五发“砰”“砰”一连将对方靶子上红心旁打出了一圈洞。

  枪口冒着烟，周景宴的眼神泛着另一种极端的冷，对方负责人被吓傻，仿佛那几枪不是打在靶子上，而是打在他身上。周景宴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把枪一撂，扔下对方扬长而去——之后的合作，自然是换了人谈。

  这样脾气古怪的时候很多，作为跟在周景宴身边的助理，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去猜测周景宴的想法，但不论怎么琢磨，还是弄不太明白。

  要说在寻欢场不寻欢是对女人没兴趣，但听那个愚蠢负责人大放厥词把女人贬的一文不值，周景宴又显得很阴沉骇人，可要说尊重女人或是别的什么……他又是亲眼看过周景宴如何对待唐晚的。

  唐晚那时虽然还没有大火，但也是个粉丝众多正当红的大明星，周景宴对她的态度，实在冷淡到令人发指。要说冷淡也罢了，不仅冷淡，还特别出格——

  前年夏天，唐晚飞到澳门找周景宴。彼时，和惠凌集团几个高层在澳门谈事的周景宴工作一天之后明明有大把时间，却避而不见，丝毫不理会放下架子在别墅门口等的唐晚，带着几个高管去澳门赌场里消磨时间，宁愿在麻将桌上和自己员工玩无聊的牌，也不见她。

  那位大明星从五点等到七点，天气阴沉，七点半开始下雨，他接到电话去周景宴耳边提醒，告知：“唐小姐还在等，她说周总你要是不去见她，她就一直等，回的等到您愿意见她为止。”

  周景宴当时怎么？

  翻着手里的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冷淡口吻：“哦，那就让她等着吧。”

  一桌人屏气敛息小心翼翼陪周景宴玩了一夜牌，唐小姐等到半夜，被身边随行的工作人员劝回去，第二天还有工作，坐清晨六点的飞机走了。周景宴连别墅都没回，也没给她打一个电话，早上牌局结束，扯了扯领带，喝了杯咖啡，搭直升飞机又飞去海岛忙下一桩事情。

  跟在周景宴身边这么久，见到的周总从来都是忙得连喘气空隙都没有、对男女之事自三年前开始更是兴趣缺缺冷淡得像功能障碍一般的工作狂。

  像现在这样，除了正事，恨不能把所有时间挤出来时时刻刻守在一个女人身边……在亲眼看到并见识过赵西澄面前的周景宴之后，他才敢相信。

  几十分钟之前看到的那个，下田去拔藕，沾了满腿满胳膊泥巴还捧着莲藕冲岸上女人笑得欢畅的周总，真的打破了这么多年来他的认知。

  李准咋舌想着。

  太不可思议了，他差点就惊掉下巴。

  果然，还得是赵小姐啊。

  ……

  别墅里，赵西澄做好了菜，正在尝最后一道汤的浓淡。周景宴把一盆水果全部洗干净了，倚在门边静静看她做饭，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饭上桌，三菜一汤，他吃相斯文，进食慢条斯理，吃下去两碗饭。

  饭毕，赵西澄打开院子门，在前院站了会儿。

  天上突然放起烟花，一朵一朵颜色艳丽火花巨大，刹那照亮半片天。

  她仰着脖子看，周景宴推开推门迈步出来，在她旁边站定。

  赵西澄问：“漂亮吗？”

  周景宴反问：“你觉得漂亮吗？”

  她盯着璀璨烟花一瞬不移，“漂亮。”

  很快，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瞬，烟火放完，夜空又恢复沉寂，空气里似乎能闻到远方飘来的烧灼味道。

  她脸上有一瞬怅然，收了表情转身回屋。

  周景宴在原地站了站，抬头扫过天边，皱眉。而后给李准发了条短信，也跟着进屋。

  赵西澄上二楼，换了浴袍去浴室里洗澡，偌大的温泉池里引满温泉，就在玻璃窗边。夜色大好，她趴在池沿边，能看到外面盈亮的一轮月亮。

  水波漾漾，热气升腾，惬意和疲倦相交织，她趴着，不自觉闭上眼浅憩。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引得她下意识一惊。伴随着下水声猛地回头，就见周景宴健硕身躯沉入水中，在池壁座位坐下，手里拿着的小木盆放在水面飘荡，盆里是洗过的果子和一壶清酒。

  浴室的门是推拉门，没有锁。

  赵西澄往后靠贴着池壁，眼里迷蒙散了大半：“你干什么？”

  他道：“泡澡。”

  赵西澄围着浴巾，但浴巾之下什么都没有，同在一个池子里，感觉别扭。她当即起身要走：“你泡吧，我回了。”还没上岸，被周景宴拦腰抱回去，把池面砸出水花来。她的背贴上他光裸的胸膛，身上腾地烧起一股热意。

  还没反应过来，恰好同一时刻，天际突然炸开一朵又一朵烟花，比先前在楼下看到的那场还更壮观。

  “你看，烟花。”他的气息在她耳边，搔得她缩了缩脖。

  她回神，抿了抿唇开口，有些微怒意：“你说来住两天，不仅是所谓分手旅行，现在的意思是还要和我做什么是吧？”

  “……没有。”他皱了皱眉，把下巴抵在她肩窝，“我只是想和你呆一会儿。”

  窗外烟花接连不断地放着，有这做调剂的东西，气氛没那么煞人。

  他的声音太低沉，赵西澄一时没有动，僵着身子，深深抒了口气。也不敢动——她坐在他腿上，她身上只有这一层白色浴巾，他也只有腰间围着的那一条遮挡，不仅能感受到水温，彼此身上的热度更是万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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