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这关乎自身利益。正如孙世安所说，即使他不想动用江湖力量，但如果陈寒逼得他无路可走，他也必须考虑如何维持走私生意的持久性。然而，吕本仍认为此事若闹大，对所有人都不利，于是再三告诫：

  “你们可以对付陈寒，但千万不可伤人性命。陈寒死了也就罢了，其他人不能牵涉进去，绝对不能闹得沸沸扬扬，否则我们在上面没法交待。”

  一提起朱元璋，孙世安全身颤抖。他可以有江湖气概，可以无所畏惧，但在铁腕如朱元璋的皇帝面前，任何人都会畏惧。毕竟，朱元璋当年血洗江南的情景，大家都记忆犹新。谁敢在这个皇帝面前轻举妄动？一想到朱元璋，他就禁不住颤抖。他立即点头：“当然，当然，陛下龙威，谁敢挑衅。”

  这话讲得十分严肃。

  ……

  两天后。

  杭州府钱塘县

  此处也是浙江商会在江南设立的棉花收购点。此刻依旧人潮涌动。人们都听说了浙江商会在江南各地传播的消息：陈大人即将把棉布价格降低九成，因此棉花价格也将大幅下降。江南的棉农们纷纷心生焦虑。

  数百个农民，每个人的脚下都放着一个担子。

  担子上堆满了剥了籽、晒干的优质棉花，等待出售。

  在他们前方，有一个摊位，不断有人在那里称棉花并付钱。

  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每个农民都心急如焚。

  他们担心轮到自己时，收购会停止。

  也害怕价格每天都在变动。

  他们之前也曾犹豫，但棉花价格的下跌让他们无法抵挡。

  听说半个月前棉花一斤能卖六文钱。

  然而仅仅半个月后，价格就跌到了四文钱。

  短短半月跌两文，许多人坐立不安。

  往年走私贩收购棉花是一斤五文钱。

  现在走私贩都不敢收了，一些还在观望。

  据说这次是大明商会来收购棉花。

  大明商会是朝廷的附属机构。

  朝廷收购棉花的价格已经这么低，谁还敢信任走私贩？

  谁还敢坚守底线？

  都不敢了。

  因此，哪里有棉花收购点，哪里就会人潮汹涌。

  许多人害怕明天价格可能会再降一些。

  也不敢等待棉花价格回升了。

  棉花收购点外。

  二十多个一脸痞气的混混，手里提着棍棒，朝这边走来。

  边走边嘀咕着些什么。

  走近后，领头的混混用棍子推开农民。

  “滚，都滚，谁敢在这里卖棉花，想找揍吗？滚。”

  这些都是当地的地痞，有些还挺有名，大家都只是普通的农民。

  一见二十多个手持棍棒的壮汉，都不敢反抗，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二十多个混混顺利穿过人群，直接来到收购点。

  收购点只是一些普通的商人，属于浙江商会的一部分。

  一看见这些混混，商人们都吓了一跳。

  掌柜上前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砰的一声。

  棍子打在掌柜的肩膀上，让他单膝跪地，痛苦地喊叫。

  后面的伙计连忙上前扶起掌柜，然后大声责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还打人？”

  混混们大笑：“打人？就是要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打！抄家！把他们的东西全抄了！只要别打死就行！”

  说完，二十多个混混挥舞着棍子，冲进收购摊。

  他们将十几个伙计按在地上痛打。

  掌柜更是挨了十几棍，浑身都疼。

  打完人后，他们抢走了钱，搬走了棉花。

  接下来的数日里，陈寒一行人陆续收到了来自江西、河南、山东等地商会的报告。那些商人们遭遇了不明来历、带有江湖气息的团伙，他们频繁闯入收购摊位，掠夺钱财和棉花。即便上报官府，由于每次损失的财物不算巨大，或者没有酿成严重事件，官府往往仅以斗殴纠纷定性，不愿深究。

  这让以林德贵为首的商人们感到愤怒却又无奈。然而，他们别无选择。直到第五天，浙江商会的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骚扰，同时也因安全顾虑，不敢再继续收购棉花。被打事小，关键是遭受欺侮后无人为他们伸张正义。即便诉诸官府，官员也会因为这些只是小冲突而不愿介入。

  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些官员与那些走私者早已勾结，没必要去得罪他们，所以即使告到官府，也不会得到理会。

  这让不少商人感到沮丧。

  如此下去，此事无法继续进行。

  浙江商会的会长找到陈寒，详细报告了情况。

  江左商会的会长老冯也汇报了状况。

  老冯性子急躁：

  “大人，不是我们抱怨，老李他们的情况和我们一样。

  我们无缘无故受到攻击，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这不行，虽然我们是商人，但也不能白白挨打。

  那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人士，肯定是被收买了。

  如果我们没有任何保护，谁还敢做生意？

  主持公正。

  再这样下去，别说收购棉花，他们可能连参与商会都不肯了。”

  老冯直率，有话就说，从不拐弯抹角。

  浙江商会的会长老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他派出的人最多，被打的也最多。

  陈寒听完这些，看了看众人，的确都是一脸怨气。

  毕竟他们是在为朝廷做事。

  没想到，官员们却不顾他们的安全。

  明知是地痞流氓捣乱伤人，却不立案抓捕。

  这让许多商人都感到自尊心深受伤害。

  明明没做错什么，明明按照当地价格收购棉花，没有缺斤少两。

  一分一毫都没少给他们，结果最后自己却挨打。

  陈寒听完他们的诉说，微微一笑：

  “看来这件事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

  这些人慌了，而且非常紧张。”

  老李则说：“大人，这不行，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如果不反击，以后谁还跟我们一起做事。

  第一次就吃了大亏，以后其他人可能也不看好我们。”

  陈寒理解这个道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大家的积极性，立刻说道：

  “我曾向陛下提过，如果需要行动的命令。

  既然这几天陛下顶住了文官们的压力，就表明他信任我们。

  我们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求这道命令。

  有了这道命令，你们就调动周围的卫所官兵。

  就算他们之间有串通的嫌疑，也必须给他们一个警告。

  他们不是串通一气吗？我们就告诉他们，我们手里有这根令牌，就算用作令牌都可以。

  如果有不怕死的，当场抓住，就地审讯。

  有了这道可以自由行事的命令，就算地方官府来了，我们也能直接对抗。

  抓到的人审问，不回答就打，不怕打的，就狠狠地打。

  我不信他们敢不开口，不开口的，牙齿给我敲掉。

  出了事，我陈寒担着。

  打死人，我陈寒负责。

  胆敢跟老子陈寒耍花招的，我就用朝廷的权柄镇压他们。

  每个查出的商户或幕后指使者，全都给我一一禀报。

  老子不仅要他死，他全家都别想安生。”

  陈寒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意思就是说，你要跟我斗，我就陪你斗到底。

  你想用江湖人的手段对付我，那我也用江湖人的手段回击。

  你要跟我玩阴的，我就真要你的命。

  这就是我的规矩。

  陈寒这一发作，吓得下面的商人们都颤抖不已。

  他们原本以为陈寒只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心性还没成熟稳重。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如果有人真的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下手也会毫不留情。

  尤其是在对付这些走私贩时。

  既然这些走私贩敢勾结地方上的江湖势力搞事，就必须严厉惩罚。

  严惩就是抓到人立即审问。

  既然手握朱元璋赋予的特权指令，就可以直接审讯。

  甚至可以直接处决。

  陈寒再次开口：

  “当然，如果有人拿着这道旨意在下面胡作非为，我也会一样对付他。

  明天我就会拿到这个指令，你们给我好好跟紧陈寒，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会让他全家过上好日子。

  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追随我陈寒，我会让他们家族兴盛。

  但凡有人敢跟我玩手段，我会让他全家不得好死。”

  陈寒这次不会再心慈手软，要做大事，尤其是改革，就必须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

  就是要踩着别人的骨头向上爬。

  既然战争已经爆发。

  既然江南走私集团已经宣战。

  又何必对他们客气？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终于明白，

  这位年轻的官员陈寒，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改革注定会激起一片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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