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万书兴致缺缺地看着沸腾的人群，不能理解这群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作为生来即不朽的种族，永生对帝万书而言，和感冒没有任何区别。他不能理解人类对生命的执着。

譬如，在帝万书的家乡，虽然那个星球上人人都拥有不朽的生命，但事实上，人口却依然在逐年减少，官方不得不采取科技手段，定期孵化出新的高品质人类来补足这些减少的人口。帝万书就是政府牵头孵化出来的高品质人类。

人口减少的原因有很多。虽然帝万书的同族们没有感情，但不代表没有私欲。恰恰相反，因为没有道德、博爱、理想这些软绵绵的无用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倾轧比那些低等种族更为严重。帝万书的种族之间的斗争是绝对理性的斗争，不掺杂任何非理性的杂质，要残酷高效得多。在这种极端理性的环境下，帝万书的同族的报废率还是挺高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人口减少的另一个原因，说出来可能没有多少人会相信。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帝万书的同族迅速对生命感到了腻味，往往还没活到其他种族的衰老期，就选择了无痛的销毁方式。帝万书所在星球的球长曾经忧心忡忡地断言：再这样下去，这个星球的文明很快就要断代了。

帝万书的星球有科学而无艺术——因为艺术本身就是非理性的产物。幸好，没有情感的种族，对艺术本身也没什么需求。只需要偶尔进口一些艺术作品充充门面就够了。为了不被其他的高等级文明嘲笑为文盲文明，帝万书的星球曾经以永生为筹码，试图引渡其他文明的艺术家、文学家移居到帝万书的故乡定居。遗憾的是，在参观了帝万书的故乡之后，所有被邀请的艺术家和文学家们全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这一橄榄枝。在大移民时代的宇宙中，这件事一度被其他文明当成笑话传播。

帝万书确实对生命感到腻味很久了。直到遇到赵若明，这种情况才改变了。

现在，在帝万书的字典里，大概有这样一个排序：击垮赵若明＞杀死赵若明＞控制赵若明＞惹怒赵若明＞被赵若明杀死＞生存＞死亡。如果赵若明知道，大概会啼笑皆非。也就只有帝万书这样的神经病人，才会认真地对此做出排序了。

闲话休提，帝万书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些人在永生面前露出的丑态，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纷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帝万书。作为这头人的主人和拥有者，帝万书此刻确实是最有话语权的。

帝万书笑了笑，道：“诸位，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这个人的所有权，依然是我的。我不会出售，也不会让渡。”

人群之中顿时传来了一道道嗟叹声。

“不过——”帝万书望着正向自己走过来的某人，话锋一转，“好东西自然不能独享。虽然我不会让出这个人的所有权，但每周的暗之血宴上，我都会把这个人带到这里。”

帝万书的声音并不大，却意外的有穿透力，清晰地印在了每一个人耳中：“在暗之血宴上，诸位可以随意取用这个人身上的任何部位进行研究——当然，取走之后带回家中研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人体组织在脱离人体之后很快就会失去活性，诸位需要注意保存时间哦~”

宴会厅中的人群寂静了一瞬，便再次骚动起来。

取用？取走？人言否？

在场的都是些背景沾黑的大佬，古早文里的法外狂徒。平日里掏心挖眼割腰子也是一套一套的，有几个赌王之类的角色，剁手剁脚如同砍瓜切菜。但，即便如此，帝万书这么轻描淡写、堂而皇之地把这些残忍血腥毫无人性的话放在台面上说，也是有点让众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顾西辰在旁补充道：“当然了，诸位若是不愿，顾某也不强求。只有一点，未来若是研究出了什么东西，便也没有诸位的份儿了。毕竟，不劳者不得食嘛。”

仆人们推来了一辆辆手术车，车上放置着精密的医疗器械用具。顾西辰随手拿起一把手术刀，用指甲试了试那闪着寒芒的刀尖。

顾西辰轻轻一划，莹润的指甲上顿时留下了一道牙白色的细痕。

“器械之类的东西，宴会上会提供。绝对专业。”顾西辰高举起那把手术刀，好像在举着一把圣火，“诸位也可以从自家带。我知道，在场诸位有不少医生，还有家里做医药行业生意的。大家群策群力，也好快点把这人身体和基因中的秘密研究出来嘛！”

都市龙王男主迫不及待道：“我加入！”

他是男频小说的男主，家里有十几房娇妻美妾，在暗之血宴上还有好些个猎艳目标。至于财富，更是金山银山数不清。他的生命太宝贵了！若能永生，这些东西，岂不是永远受用不尽？

旁边的女总裁皱了皱眉头，显然颇为不齿这等行径，冷然道：“我退出。”说着，竟不发一言，向门外走去。

顾西辰轻轻一抬手，几个黑衣保镖便将女总裁围住了。

女总裁冷冷道：“你大可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暗之血宴我也不会再来。”

顾西辰大笑道：“姜董还是那么豪爽，只是口说无凭，姜董还是签一份暗之契约比较好。”

姜总裁柳眉一挑，面露不屑之色。这种见不得光的宴会，能运行至今自然有其保障。暗之契约就是其中一种。契约规定，如果有谁将宴会上的事情泄密，那么参加宴会的所有家族，将会联合起来击垮对方的家族和集团。

姜总裁冷声道：“我知道了。”

有姜总裁带头，又有几个男女主或者男女配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一一去签契约了。没多大一会儿，宴会厅的人就少了一半。

顾西辰站在讲话台上，神色端肃：“还有谁想要离开的吗？我数十个数，十个数之内如果不站出来，就当在场诸位都想加入了！”

“十——”

“九——”

“……”

对于赵若明而言，这是她此生最漫长的十秒钟。

“一！”

场上再无一人离去。

顾西辰对此很满意，大声道：“那么，现在，这趟永生之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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