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丘发觉齐闻秋神情不对，着急地在桌上划拉：有什么问题吗？

  写完他抬头定定地看向齐闻秋。

  对元丘来说，他的养父没有问题，给他注射针剂的哥哥元前也没有问题，齐闻秋不愿意打破他的这片纯真。

  咬牙抿住嘴唇，口腔里弥漫着舌头破皮后产生的血腥味。

  “方便带我去你的养父家看看吗？”齐闻秋想去刘雪镜家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次元丘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

  继续上车，又往城里开去，又回到宋楼家附近，这处方圆百里还有齐闻秋的老东家，以及他之前去报案时选择的警察局。

  老警察之前就在那里上班，现在应该没离职。

  去刘雪镜家的路上，遇到了章怀，他穿着皮夹克，里面是紧身黑色背心，一身的肌肉不夸张但很有力。

  他一眼便认出齐闻秋，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

  齐闻秋：“好久不见。”

  章怀跟齐闻秋碰面，就像两座大冰山相撞，擦不出一点火花，聊天一点不热络。

  他站得笔直，跟着齐闻秋走了一段路，看着有问题想问，连元丘都察觉到了。

  他扯扯齐闻秋的衣袖，光明正大地看了章怀一眼，这个退伍军人停下脚步，侧身面朝齐闻秋，冷淡地开口：

  “上回跟你们一块的那个小男生呢？性格很豪爽，行为举止像女生那个。”

  齐闻秋反应了一会儿，猜到他说的应该是曹安云。

  但是现在曹安云也没回来，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摇摇头：

  “抱歉，我不知道，他在平行世界没回来。”

  平行世界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中不同，不管在平行世界里待多久，回到现实世界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下一秒人没回来，只有一个情况——那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或者已经死了。

  章怀听完也没什么表示，表情很正常，只感叹般说了句：“哦，挺可惜。”

  他本来想追求曹安云，离开平行世界之前想找曹安云要个联系方式，后面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大，没必要去耽误人家小年轻。

  没想到，自那以后还没过多久，小年轻人都没了。

  “你要去哪儿？”短暂聊完天，章怀继续跟着齐闻秋一块走。

  他看起来挺闲，齐闻秋也不介意多个帮手，不过没跟他说完整的事情：

  “我们去找找平行世界有没有新入口，顺便看看能不能问到从平行世界出来的办法。”

  毕竟，刘雪镜不就出来了，他本该进了个必死局。

  齐闻秋不在意傅明青毁不毁容，他只要傅明青活着就行，哪怕最坏的情况是植物人。

  章怀看着冷心冷情，实际上居然还挺有情有义，他不白跟着来，还打电话叫了两个兄弟来。

  一起五个人，一块去刘雪镜家里。

  路从宽阔走到狭窄，元丘带着他们进了一条小巷子，刘雪镜住的地方就在这条小巷的尽头。

  出人意料的是个老破小，比元丘和元前住的地方还要简陋，看外观都感觉下一秒屋顶就会塌下来。

  最外面的门是颜色很深的木板，一排木板上面破了几个小洞，要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估计会飘小雨。

  还是在一楼，长期住在里面肯定会影响身体健康。

  也不知道刘雪镜选择住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怕被傅明青和上层领导察觉他还没死，让他继续回保卫科为国家做贡献。

  元丘走在前面打头阵，他来过很多次养父家，熟练地抬手敲三下门。

  门内无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元丘又敲了三下，这回屋里有动静了。

  木板很快被挪开一小块，露出屋里人的身影，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老警察。

  他浑身湿漉漉，那些水迹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腥味，嗓音低沉沙哑：

  “进来吧，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去市场买点菜。”

  老警察的语速很慢，尾音很虚浮，像是没有力气说话。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老警察进屋以后，摸黑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很重，喘息声灌满整个屋子。

  黑漆漆的屋子，没什么家具，全是木头家具泡水后散发出的潮湿味道，齐闻秋在平行世界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他大致看了一圈后，五个人分开找位置坐下。

  只有元丘，他很熟悉这间小屋里的布置，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给老警察，老警察用脱力后不自觉颤抖的手接过。

  啜饮一口后放在桌子上，元丘又去打开灯。

  章怀看见脚边跑过一只大老鼠，硕大肥胖的身体似乎让地板都在震动。

  被他稳准狠地一脚踩中，发出“吱！”一声惨叫。

  “别踩死了，它也是这儿的老住户。”老警察一字一顿地缓慢道，他半个身体靠着椅背支撑，眼皮沉重地快要盖住眼睛。

  等章怀松开脚后，他又强打起精神，起身去了一趟卧室，门“吱呀”开关一轮，老警察抱着一本日记出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老警察失去了最后的亲人，他现在无力管任何事情。

  麻木如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人都死了，守着这些秘密有什么用呢？

  日记本很有年头，厚度大概有五厘米，全是刘雪镜记录个人行程，以及发生过的特殊事件。

  最早的一篇日记在十几年前，齐闻秋借着微弱的灯光，眯着眼睛翻看日记。

  章怀凑到他边上，齐闻秋将日记送过去一点，又被他推回来：“我视力很好。”

  第一篇日记就是刘雪镜的自我介绍，齐闻秋扫了一眼后跳过。

  连着翻了三十几篇日记，时间来到他十八岁的时候。

  【xx年x月x日，天气阴，温度21°

  昨天是我十八岁生日，爸爸妈妈和哥哥给我办了一场很盛大的成年礼，我很喜欢哥哥挑选的生日蛋糕——一个两层蛋糕，最顶上放着我最喜欢的无脸男玩偶。

  我抱着半人高的无脸男睡觉，半夜做噩梦梦见一个瞪着眼睛的男人脸贴脸朝着我笑，我想闭上眼，但是我发现，闭上眼睛以后依然可以看见他，我觉得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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