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柳湾村村口聚着一堆纳凉的人。

  一听说有人搞破鞋，柳湾村的村民顿时沸腾起来。

  这可是多少年遇不见的大新闻。

  “看不出来呀，那个王芳芳竟然是这样的人。”村民甲。

  “嗨，人家搞破鞋还能告诉你人家是搞破鞋的？”村民乙。

  “她刚来咱村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正经，你看那走路屁股扭的。”村民刘菊花说。

  “刘菊花，你这个马后炮，原来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就是，刘菊花，我可记得原来你还为了占知青便宜，故意去捧人家的臭脚呢。”

  “去去去，我那是团结同志关系，要早知道她是个搞破鞋的，我理都不会理她。”

  叫刘菊花的女人，估计是觉得被人说的臊的慌，揪起地上一把枯草，便砸向了王芳芳出气。

  枯草砸到王芳芳的头上，便散落下来。

  有几根草，挂在了王芳芳的头发上，她也没有伸手去拿，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柳湾村的村民到底更加淳朴一些，并没有村民跟着刘菊花一起砸。

  “咦，那个男人看着有点儿眼生，不是我们公社的吧？”

  “看着不像，咱公社没有这一号人吧？”

  “这一看都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像是哪个干部？你看那口袋里的钢笔挂的。”

  众人一看，还真是，男人半旧的中山装口袋里，还插着两支钢笔呢。

  时下的干部，流行在口袋里放钢笔，放一支都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人放了两支，那身份估计了不得。

  “乖乖，王芳芳这是攀上高枝了？”

  “她攀没攀上高枝不知道，但是搞破鞋这顶帽子是摘不下来了。”

  “那这个领导——”

  说话的人说到一半停下了声。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味深长。

  也不知道干部搞破鞋怎么处理。

  柳湾村是好久没热闹，热闹一回，直接热闹到领导身上了。

  这可怎么下台？

  从山上走到村支部这一路，村长感觉自己的头发都愁白了。

  身后这男人，如果真像他说的有那么硬的关系，这事儿还真的就不好办了。

  到了村支部，把两人分别关在两个房间，并安排村里人看守着，村长便匆匆去找主心骨村支书了。

  要说出谋划策主意多的，还属村支书方爱民。

  恰好村支书就在隔壁的农具仓库，领着几个村民在那儿修农具。

  马上就该收小麦了，这些农具必须先检查好，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

  “国伟啊，这是怎么了？看你急的一头汗。”

  村支书方爱民一看周国伟的脸色，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出事了。”

  周国伟扯着方爱民的胳膊，把他扯出了仓库。

  方爱民一头雾水。

  这几天的几场雨一下，地里的小麦灌足了浆，长得飞快，眼看就快能收割了。

  几乎全村人都沉浸在即将收获的喜悦中。

  现在周国伟一脸愁容的找过来，方爱民顿时心里一咯噔。

  难道田里出什么问题了？

  周国伟拉着方爱民，在仓库外边的阴凉地停下。

  “老方啊，出大事了。”

  周国伟这话一说，方爱民那叫一个急。

  “我知道出大事了，但是出什么大事了？”

  “咱们村的知青出大事了。”

  听说是知青出事了，方爱民松了口气，不是庄稼出问题就行。

  “那到底是出啥大事了，你就不能直说？”

  周国伟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搞破鞋。”

  周国伟第一个字说的声音有些小，方爱民没有听清。

  “什么破鞋？鞋子破了让你老婆给你补呀。”

  “哎呀，老方，搞破鞋，知青点有人搞破鞋。”

  “什么？

  搞破鞋？

  知青？

  咱们村的知青搞破鞋？”

  方爱民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头上顿时也急出来一头汗。

  周国伟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净给老子们找事，看老子不去削死他。”

  方爱民这下子也怒了。

  要说柳湾村的两个领导，村支书方爱民和村长周伟国最在意的是什么？

  他们最在意的只有两点:

  一，地里有个好收成，村民们都能吃饱饭。

  二，村里人不惹事，最好村里能评上个先进。

  这下完犊子了。

  眼看着今年粮食收下来，柳湾村就能再次评上先进大队。

  村里出一个搞破鞋的，那别说先进大队了，估计下次公社开会，村里会被点名批评。

  方爱民骂完之后，原地转了三四圈，又冷静了下来。

  “国伟，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不多？能不能压下去？”

  方爱民一开口，周伟国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够呛，今天看到的人太多了。

  而且那个男的，还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咱们村的？他妈的，不是咱们村的来咱们村搞破鞋？”

  方爱民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那谁知道呢，偏偏就和咱们村的知青搞在了一起。”

  说起来这个，周国伟也是一脸郁闷。

  你说那个男的，他一个城里人，他就不能在城里祸祸别人吗？跑到村里来祸祸自己村的知青干嘛。

  再不济，他去别人村也行啊。

  “老方，你听我说完，还有更严重的。”

  想起那男人有可能的干部身份和传说中的舅舅，周国伟有些头疼。

  “什么？还有更严重的？”

  这下子方爱民更加不淡定了，都已经是搞破鞋了，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这个更严重？

  “那个男的，他说他舅舅是供销社的社长。”

  “哪个男的？”

  “搞破鞋那男的呀。”

  “他妈的，都搞破鞋了，我管他娘的，是舅舅是供销社社长，还是他爹是供销社社长的？

  敢来咱们柳湾村办坏事儿，坏咱柳湾村的名声，老子就非得搞死他。”

  方爱民的唾沫星子喷了周国伟一脸。

  周国伟抹了把脸才说:

  “我说老方，你能不能先别激动？”

  作为柳湾村的哼哈二将，方爱民，别看年龄大一些，其实他的脾气更火爆。

  而且是个直性子，只要别人做的不对，他一顿噼里啪啦就能给人骂的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但是他的心眼子也是最多的，村里需要出谋划策的事都离不开他。

  至于村长周国伟，长的老实巴交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各个生产队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都是他去。

  每次开会，别的村的村长为了面子，都尽量挑自己最新的衣服穿着去。

  只有周国伟，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跟逃荒的似的。

  搞得镇上的领导，每次都觉得柳湾村格外穷，连救济粮都忍不住想给柳湾村多拨一些。

  “好了，我不激动了，你把事儿详细给我说说。”

  方爱民跟拉磨的驴一样，原地又转了三圈，终于平复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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