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晨一副看韩东来疯掉的模样，还算了？四十袋？

  他以为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天天睡着醒了就闭眼要她的药？

  “你当饭吃啊要这么多？四十袋……”

  “就是当饭吃啊！我都找好人脉了，第一次买的友情价，五十元一颗，后面用的好了一百块一颗，我这不就是当饭吃吗？”韩东来美滋滋的解释道。

  凡晨……？？

  “你想坐牢死远点，千万别带累我也进去了，我的药都喂给动物们吃了，手上一颗药都没有了，”凡晨说完拎着筐起身。

  一路小跑去了林子出口，把带来的幡杆插好，地上规规矩矩摆了馒头米饭，方向是对着乌仙寨的方向。

  韩东来……

  他怎么赚钱赚迷了眼呢？这事确实不能这么干的，心气下来顿时耷拉脑袋没劲了。

  “吕大叔他们也是乌龟变的吗？怎么这么磨叽的？拴个东西拴这么久？”韩东来骂骂咧咧起来。

  “混球你再说？”吕大叔大吼一声回骂过来。

  韩东来顿时蔫巴下来，嘴里讨好道，“我也是担心你们呢！忙了这么久不见你们回来。”

  “哼，你能有好心？你长的钱串样（蛇是钱串子）一看就是没有心的，有心也是惦记钱了，”吕大叔嘟囔了一句。

  康浩听了不自觉笑出声，韩东来确实像钱串子，三句话不离就是赚钱。

  凡晨听见吕大叔他们离的不远了，拿出符纸混在纸宝里，用香给慢慢点燃起来。

  仙女河冒小泡的河面，顿时像烧滚的开水锅，大浪花不断的翻涌打起来，吕大叔见此不断的催促动作快点。

  三人手快的赶到凡晨跟前，吕大婶把碗里最后一点没用完的鸡血，举高洒进河里。

  清澈滚浪的河顿时变得深红翻涌，河两边插的棍，被撞击的噼里啪啦响，河里还有各种哀嚎的尖利声。

  “凡晨它们……”韩东来什么不懂的人，此刻看被木棍和绳子包围的河，都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

  “桥没出来再等等，”凡晨说着又烧了几道符扔进去，哀嚎声响的更厉害了。

  吕大叔两口子紧张的看着仙女河，雾气腾腾的河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乌咚的水流冒泡声。

  “它要是一直这么不散雾气怎么办？”康浩侧头问凡晨。

  “慢慢烧符纸送吧！总不能让我背因果乱杀生？”凡晨表示没有更好的办法。

  康浩闻言沉默许久，趁着凡晨没注意他捡起地上的香，对着红绳线头点过去。

  “你干什么？你是不想要找死？”韩东来注意到康浩了，急忙跑上去打掉康浩手里香质问他。

  “我帮她……”

  “要你瞎帮什么忙？你好好的待着就是帮大忙了，做人那么狠干啥？什么事情都做绝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韩东来劈头盖脸的骂康浩。

  康浩张了张嘴平静道，“我就是帮忙。”

  韩东来冷哼一声，“举头三次神明在，你都不希望别人对你把事情做绝了，你自己却对它们做绝了，你怎么对得起上天的好生之德？你以为我妹磨磨唧唧的，她是真没本事吗？”

  “她就是觉得那些东西身不由己，掉魂桥不出来毁掉，它们走了也没好下场，你倒好，一把火给龙魂线烧了，让它们魂飞魄散一了百了？”

  吕大叔吕大婶也怒目看康浩，年轻轻的人心这么狠？

  康浩动了动嘴唇，眼底的光彻底的熄灭了，颓然的说了一句。

  “我就是想帮忙，”这句话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其他人解释的。

  凡晨上前一步，把温热的竹棍塞他手里。

  “我知道你意思，但是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耗，我哥说的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就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底线了，人不能做什么都权衡取舍的。”

  康浩闻言看了看凡晨狼狈的转过眼。

  “是个好兵！”凡晨拍拍他的肩膀，拿起他的手握紧竹棍。

  “我们得把掉魂桥逼出来，放它们走干净了才能把这些东西烧了，”凡晨说完指了指血红滚浪的仙女河。

  “好，”康浩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东来哥跟吕大叔吕大婶去河的对面，只要桥出来了，用玄女尺拦着别给它们躲了，我跟康浩在这边破桥，这会咱们有一个算一个，就算为自己积德了，出手一定不要软弱，”凡晨说完把自己的包拿给韩东来。

  “搞那么多虚的干啥？给钱才是正道，”韩东来接过包骂骂咧咧的走了。

  吕大叔吕大婶竟附和的点点头，这两天赚钱有点上头，两口子慢慢的被韩东来同化了。

  三个人一路小跑到河的尽头站好，使劲摇了摇手里的铃铛。

  “凡晨小师父为啥这么帮那傻小子？”吕大婶忍不住问韩东来。

  “因为康浩是好心呗！他以为凡晨不愿意烧，是怕烧了绳子沾因果，就想着他是一个兵，这种事凡晨不能做，他就给全权背了算了，”韩东来没好气的解释。

  吕大叔挠挠头，“那他跟你一样是个直肠子的人。”

  “我能跟他榆木脑袋一样？我都是严格按照凡晨的想法来的，什么时候自作主张过？”韩东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同康浩一样。

  “浑小子命好、人不错……桥出来了！”吕大婶激动的大喊起来，

  她刚刚随口夸韩东来说话，眼睛余光无聊的看着河面，发现烟雾里出了一角熟悉的木桥。

  “出来了？真的出来了！快摇铃铛通知凡晨小师父，”吕大叔逮着韩东来的手，死命的摇晃起来通知对面。

  凡晨跟康浩拿着东西看河面，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这会听见疯狂的铃铛声，骤然浑身紧绷不已。

  “你见过掉魂桥吗？”凡晨扭头问康浩。

  “没有，我听阿婆生前说你看过？”康浩摇头反问凡晨。

  “没错，”凡晨说完扒拉下衣领给康浩看。

  康浩目光雾沉沉的看着河面，“对不起汪凡晨，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而不是等严重了，你自己发现了才告诉你。”

  凡晨没说什么原谅的话，蹲下给油灯点亮，分别放在桥的两边摆好，又拿了香炉放在油灯的中间，顺着香炉下来是一碗凉米饭。

  “你的事我没有告诉于尚志兄妹，我觉得乌仙寨的事情结束了，你也要回归社会，面对正常的生活，还有赚钱生存等等的问题。”

  “我会自己告诉老板的……”

  “不必告诉他啊，于媛媛的事不是你造成的，你可以选择于家的事结束换一家做，普通人应该要面对现实生活，生活压力好大的，”凡晨抬头对他笑了笑，慢悠悠起身抬手对着桥就是一绳子过去。

  仙女河顿时震动摇晃起来，河内呜咽的声音到处乱窜，烟雾被一绳子打的散了一半，掉魂桥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桥上挨挤的东西，浑身都是恐慌和害怕，它们有的身子就剩了一半，随着疯挤的步伐茫然无措，只是一味的伸头朝河下挤。

  “康浩你看见它们的样子了吗？它们即使这样了，还在到处找她们的孩子，掉魂桥上是母亲，桥下是无辜的孩子，”凡晨拉着康浩迫使他看掉魂桥。

  康浩目光愣愣的看着桥，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悲伤，“我母亲也在上面吗？我母亲是不是也在上面？”

  “你母亲？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回去问你的姐姐，还有你走了的阿婆，她都没资格上掉魂桥上去，”凡晨说完又是一绳子打去桥头。

  向前拥挤的人群被一绳子打回头，它们回一次头，掉魂桥损一根桥柱，整个河面雾气也随之散了干净。

  河两边阵阵的风拉扯着五彩绳，给绳上的纸人吹的呼啦啦作响，凄厉不甘心的声音，撞击在纸人上，展现了它们每一个生动的表情。

  “吕大叔吕大叔！又来了快打，”韩东来鬼喊鬼叫的抓着吕大婶紧张。

  吕大叔累的大喘气，拿着尺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打过去，桥在那些东西一下下的回头里，逐渐崩坏崩塌，桥上的人掉到河里，它们不再是一脸的狰狞，好像多了一点意识出来。

  白枯骨手拘起一捧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什么，似要在水里找个明白，随着越来越多的哭喊，河面飘出了无数的小枯骨，小小的，森白森白的。

  吕大婶被河里人哭的感染了，她也跟着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哭，大概母子连心就是如此了。

  韩东来本来吱哇鬼叫的，这会也沉默哀伤的看着河面。

  吕大叔顾不上悲伤，全身心的防着爬过来的东西，尺子不断的敲着地面。

  “康浩，你拿竹棍守着我的方向，我要去做事了，”凡晨看掉魂桥整个都碎了，她急忙让位置给康浩，她快步跑去点油灯的位置。

  端起旁边准备的碗，抓起一把米朝河里撒进去，原本哭喊的人不哭了，挂着眼泪抱着河面飘起的枯骨，茫然的朝着烛火的方向而来。

  凡晨不停的摇着铃铛，空出来的手抓着纸钱，一边烧一边撒，随着第一个抱孩子的上来，仙女河就像破了一个口子，阴冷潮湿的风呼啸刮向她。

  康浩担心的看着凡晨，突然他也觉得一阵湿冷，抬手学凡晨就是一棍子，湿冷的寒气立刻远离而去。

  凡晨打着哆嗦的不敢停下，倒退着捉米丢一下，撒一次纸钱，就这么一直退到林子出口处停下，地上摆了纸幡，还有插好的香没点，摆了一碗馒头一碗米饭。

  长长的队伍一直持续的朝凡晨而来，吕大叔打的手都抬不起来了，吕大婶接过尺子守着打。

  康浩自己一个人没人换，打了大半夜脸色苍白如纸，眼看着仙女河平静了，只有少数的在河里冲他们狰狞，几人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凡晨看了看时间三点五十了，她拔起纸幡给铃铛拴在幡棍上摇着，另外一只手提着灯笼，带着它们一路吆喝着，去了乌仙寨的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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