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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自是欢喜


话音才落下,就有一道声音自旁边传来:“一个人若真的喜欢你,就不会在意你无趣或是有趣。”

  陆继廉醉意凝滞:“世子……是来看在下笑话的么?”

  “谁稀罕看你笑话了?”楚安澜抱着小凤年,问:“喂,你要抱抱他么?”

  “什么?”陆继廉愣怔。

  “抱我干儿子啊!”楚安澜直白地问:“你抱不抱?不抱我就把他还回去了!”

  陆继廉嗓音干涩,声音有些冰凉:“为何让我抱他?”

  “你不想抱他么?”楚安澜扬眉:“你不是都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了?”

  陆继廉抿唇:“在下……”

  “你这人,怎的婆婆妈妈的?”楚安澜不耐地啧了一声:“本世子好心好意来满足你的愿望,你还不领情?

  给了你机会,你不抱就算了!”

  说着就要走。

  陆继廉也不知,他的嘴比脑子更快一步:“世子且慢。”

  楚安澜驻足,转身冲他挑眉:“干什么?”

  陆继廉目光落在楚安澜怀里:“我……看看他。”

  楚安澜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将小凤年递给陆继廉:“小心些,他很软的。”

  陆继廉双手接过。

  等软乎乎、暖烘烘的小婴儿紧紧贴在他怀里,他才惊觉,自己不该如此。

  这时,楚安澜嗤了一声:“陆大人抱孩子的姿势,还挺熟练的。”

  陆继廉敛了眼睑,抿唇未语。

  他也是抱过孩子的。

  前世……算是前世吧,几个儿女刚出生时,他也常抱抱他们。

  他是怀着何种心情抱他们的?

  希望儿子如他一般出类拔萃、功成名就、光耀门楣、荫庇家族。

  希望女儿能如夫人一般雍容温婉、知书达礼,带来一门好姻亲……

  唯有养子陆凤年,没完成他的期望。

  凤年没有考功名,没有入朝堂,更没有去联姻,甚至在很大的年纪时都未成婚……

  夫人很喜欢这个孩子。

  陆继廉忽然觉得,怀里的小婴儿犹如一团火,灼得他身心都在疼。

  他不禁收紧手指。

  忽然,就闻怀里的小凤年哭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哭声,楚安澜连忙凑过来。

  席间的官员们,也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明亮的烛光里,陆继廉脸色微白,琉璃眸氤氲着一层朦胧水汽。

  小凤年粉白的小脸哭得皱成一团,挥着小拳头到处看。

  “哎呀,怎的哭成这样了?”楚安澜连忙伸手:“来,干爹抱抱。”

  他手才伸过去,小凤年便奋力朝他的方向扭动,脸都哭红了。

  楚安澜将人抱过:“好了好了,别哭了,干爹抱抱……”

  说着,他学着先前叶宛卿教他的动作,两只手掌飞快地拍动着小凤年。

  果真,哭声小了些。

  樱香匆匆朝他走来:“世子,郡主说,让奴婢将小公子抱给凌夫人哄一哄。”

  “好啊。”楚安澜伸手。

  樱香正要将孩子抱走,小凤年又哭大声起来,小脸不停往楚安澜怀里钻。

  “哎?”楚安澜手忙脚乱:“这又是怎么了?”

  陆继廉唇色微白。

  叶辰霆看了他一眼,才站起身:“安澜,把他给我试试。”

  说着,伸过手去。

  小凤年哭得更伤心了。

  叶辰霆顿住,笑得无奈:“看来,他也不喜我。”

  楚安澜连忙用力拍:“不哭不哭,干爹抱着你好了吧?”

  小凤年委屈地努了努嘴。

  哭声,倒是小了些。

  邻席的的官员笑道:“看来,世子这个义子,挺喜欢世子的呢。”

  楚安澜手上不停,扬眉笑:“那是当然。”

  说着,他低头冲小凤年打了个响舌:“别哭了,你再哭,干爹就把你塞给别人了。”

  小凤年抽噎着,咿呀地动着小嘴。

  楚安澜扭头对樱香道:“我先抱着他转转吧,告诉卿儿和馨柔,我能哄好他,不用担心。”

  樱香屈膝:“是。”

  楚安澜笑眯眯地低头:“不许再哭了啊,再哭就不礼貌了。”

  小凤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跟浸了水的黑葡萄似的,委屈又可怜。

  好在,哭声果真就止住了。

  离得近的官员看得啧啧称奇。

  有人大抵是酒意上了头,不禁开口玩笑道:“陆大人就是威仪太盛了,不仅大人敬畏,连小孩也有些怕你。

  你啊,就是素日太端着了!”

  端着?

  陆继廉抿着苍白的薄唇:“或许是吧。”

  语罢,他举杯喝尽酒液。

  叶辰霆睨了他一眼,侧头:“安澜,席间酒气太重,小孩子待久了恐怕不适,你将凤年抱回女眷那边吧。”

  楚安澜笑吟吟:“好。”

  他边逗弄着小凤年,边回了内院。

  等人走了,叶辰霆才看向陆继廉:“你今日喝了许多酒,我让人送你回驿馆吧?”

  陆继廉一手扶额,一手摆了摆。

  叶辰霆只好作罢。

  席间,推杯交盏的声音不断,烛光似乎也被染上了酒色,变得柔雾朦胧。

  又一杯酒入腹后,陆继廉才喃喃地问:“你的婚期,定下了么?”

  叶辰霆问:“我么?”

  “嗯。”陆继廉敛了眼睑,遮住眼底的醉意。

  叶辰霆温和道:“大抵要来年春了,明年春,曹州牧正好要携家眷回京述职。”

  “你欢喜么?”陆继廉问。

  欢喜?

  叶辰霆浅笑:“书绾她人很好,母亲、太后和弟妹都喜欢她。

  我的心中……自是欢喜的,欢喜也紧张。”

  陆继廉捏着酒杯,喃喃:“原来,能娶到心悦之人,是这样的感受……”

  叶辰霆心知他还未放下,便叹了口气:“继廉,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比谁都聪明,比谁都知晓自己未来该做什么、想得到什么。

  你选了封侯拜相这条路,便注定着,儿女情长只会成为你人生中微未的一部分。

  无论是卿儿,还是作为与你一同长大的好友的我,都希望你能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往前看,向前走。

  卿儿嫁给安澜后,过得幸福快乐且自由。

  若是与你成婚,她此生便只能日日被困于陆家的深宅大院中,日复一日地被繁文缛节裹挟、束缚着……

  她会从现在的明媚开朗,变成如你的祖母、你的母亲那般沉默寡言、暮气沉沉……

  你当真愿意看她因你变成那副模样么?”

  陆继廉沉默。

  直到宴席结束,他都一言不发。

  叶辰霆欲言又止一番,终究没有再往下说。

  夜深,叶辰霆招呼着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正要进门呢,便闻远处传来马蹄声。

  马背上,驮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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