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走下车轿，抬眼看见熟悉的院门上，还是那块熟悉的旧牌匾。牌匾上是老龙帝海父亲笔御赐的四个字“贺家府邸”。

  她心潮澎湃，依稀中仿佛看见爹爹和娘亲站在院门前迎接她，“娥儿，你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人从院里走出来，颤抖着说：“天啊，小姐，真的是你吗？”

  原来竟是老管家沈哀，他也被贺义正从乡下带回来了。

  主仆不免一番相对而泣。

  沈哀再一看后羿，恭敬鞠躬：“后羿大人，欢迎，欢迎回来。”眼神中略带一丝愧疚。

  想当年，后羿初到贺家当奴时，沈管家可没少为难后羿。

  “别担心，沈叔，我不是回来报仇的。”后羿玩笑说。

  众人哄笑。

  大家被引进大厅就座，贺义正吩咐沈管家，赶紧准备宴席，招待贵宾。沈哀高兴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嫦娥先随贺义正，到牌位前，跪拜父亲和母亲。“爹，娘，恕孩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们。”

  随后，贺义正带大家到后院园子里走一走。

  园子还跟老爷在世时差不多，一样的小径，一样的水池，一样的树篱。这个园子里留下过后羿和嫦娥多少青涩的回忆。

  后羿和嫦娥走在园子中，不时会四目相对，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他们一定不约而同想到了过去某个特别的时间，某个特别的场景，以及某个特别的事件。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腐烂，唯有他们的爱永不磨灭。

  到晚宴入席的时候，大家开始谈论起严肃的话题，毕竟大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

  首先谈的，还是关于珍卫前来和谈的事情。

  “听说珍卫大人，是来和谈，进展如何了？”贺义正问。

  “啊，太难了，我连龙帝的面都见不着啊。”珍卫表示苦恼说。

  “哥，你希望两国和谈吗？”嫦娥眼盯着兄长。

  “我当然是完全赞成的。说实话，要不是巫起主动退兵，我势必要为夺回五座城池继续作战，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将士的鲜血，甚至我自己的命运都难以预料。”

  “可龙帝为什么不愿意和谈？难道五座城池还给他，他反而不高兴？”后羿说。

  “他说，他要我们把寒促交给他，他才考虑和谈问题。可寒促在逃，不在我们手里，我们拿什么交给他。真是为难人。”珍卫说。

  “我想这只是他的借口，他一定有另外的目的。”嫦娥说。

  “不管什么目的，总得谈啊。可他又不讲出来，搞不懂他什么意思。”珍卫说。

  “他一定以为是我们在求他，所以得意忘形，这种小人我见得太多了。他这种混蛋就活该被寒促那种恶魔折磨。”后羿说。

  “这样吧，我明日去见龙帝，尽力说服他接受珍卫大人的觐见。”贺义正说。

  “那就太好了，多谢贺将军相助。”珍卫说。

  “不过，我不能保证成功，夏介陛下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劝谏；何况我也不受龙帝信任，说话就更没份量了。”

  “将军尽力就好，不必强求。”珍卫说。

  接下来他们谈起水国起义军的事情。

  “听说水国农民起义闹得很凶，朝廷为什么不想办法平息？”后羿说。

  “不是不平息，是平息不了。为了镇压起义，已经先后战死五名四品以上将军。如今我也被任命平叛总兵，粮草齐备后就将赴任。”贺义正说。

  “起义军都是贫苦人，他们是走投无路、没了希望才造反。平息叛乱，不该镇压，应该是朝廷作出改变，真正安抚穷人才对。”嫦娥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起义军闹到如今，也变了味。当初说的‘为大众谋利益’，又变成为少数人谋权力。他们开始打砸抢，欺压平民百姓。上次起义军公然屠城，一座十万人城市，被大火焚毁，变成‘鬼城’。”

  “天啦，这些人太残暴了，真是比恶魔还可怕。”珍卫说。

  “有人说，起义军的统帅血月，可能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族人。也不知是真是假，难以置信。”

  “我不认识血月，但估计百分九十九有可能。我要告诉你，我们这个人世间，恶鬼已经无处不在。只是他们披着人皮，你看不清。我们陆国，一个村子被鬼族人占领。我的身边，一直有鬼族人暗中跟随，幸亏我命大，每次都逃脱追杀。”后羿说。

  “是吗？真的地狱裂开，恶鬼都跑到人间来了吗？”

  “我觉得，三界已经大乱了，不但阴界失去管束，连天界也乱套了。这些年，天灾连连，妖魔频出，都是天界仙族搞的鬼。”

  “你是说，天帝也变坏、变邪恶了吗？怎么会呢？天帝不是‘正义’的化身吗？”贺义正说。

  “天帝为什么不能变坏？天帝也有凡心，有凡心就有私利，有私利就可能变坏。”

  “真是这样，人族就太可怜了，上有仙族欺压，下有鬼族戕害。”

  “人族没什么可怜，说到底是自己不争气。几个纪元以来，经历数亿万年，人族多次自我毁灭、又多次重生。人族永远没有吸取教训，不懂得团结，一直在相互残杀，相互伤害。他们面对仙族人，跪地叩拜，奴性毕现；面对鬼族人，除了讨好就是躲避。只有面对同族人，凶相毕露、毫不手软。”后羿的话总是这么尖锐。

  “所以说，水、陆两国，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继续打下去，只有一条路，两个国家同归于尽、一起毁灭。”嫦娥说。

  “我常在想，若是两国从未敌对，一直友好，相互贸易、共同繁荣进步。两国百姓一定早过上了富足无忧的生活，人间景象一定大不一样。可惜这只是想象。”珍卫说。

  “不管龙帝的态度怎么样，我是一定会和你们站在一起，为促进两国和平不遗余力。”贺义正说。

  “好，非常感谢将军的鼎力相助。”珍卫说。

  “没什么，这也是利于水国的好事，身为水国人，自当义不容辞。”

  大家一直聊到深夜，意犹未尽，欲罢不能。当晚，大家没回旅馆，就在贺府住下了。

  两个女人上床睡觉以后，只剩下贺义正和后羿两个男人。

  贺义正说：“后羿，既然嫦娥跟皋滔分开了，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啊。家父家母不在了，该我这个兄长替你们操心。”

  “这么说，我和嫦娥的事情，大哥已经知晓？”后羿略有一些难为情。

  “大哥是过来人，你们那点不舍不离的情意，大哥如何看不出来？”

  “多谢大哥，实不相瞒，我和嫦娥早有婚约，待到天下大定，一切归于正道之时，我们就将完婚。”

  “是这样啊，这个赌注押得可真大啊。”

  “我们有信心，正所谓天道轮回，邪气盛行太久，天理重归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好吧，既如此，大哥祝福你们。”

  “谢谢大哥。”

  “对了，珍卫公主可曾婚配？”

  “公主曾与一名将军成婚，不幸只有一年，夫君捐躯沙场，至今寡居家中。”

  “公主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是啊，谁若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大哥若是有意，后羿愿从中系牵红线。”

  “不忙不忙，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关键还得看公主本人心意。”这回轮到贺义正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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