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顿了顿，想着这一路还从没告诉莫云霄她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但又确实不便让太多人知道，便找了个理由道:“杨老太的女儿不是在万艳阁吗？我们一直瞒着她实情，得先行一步打探她女儿的情况才是。”

  莫云霄赞同地点点头道:“晚点我去查查看她女儿的情况。”

  至下午，白氏提议去玄诚观看看，莫云霄安排了车辆，路上又买了点礼品，几人朝着玄诚观而去。

  这座百年古刹坐落在鹤城南湖边上，小洋车来回拐来拐去，不知过了多少个路口，其中路过一片花红柳绿之地，白氏觉得自己的心脏明显跳的飞快，她朝外张望，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遂失落地回头。

  于此同时，一个红衣女人从阁楼上缓步走下来，她身姿摇曳，妩媚非常，她望着远去的洋车，神色微微波动了下，转身朝着反方向去了。

  到玄诚观的时候，已是酉时，观里将要闭馆，陆陆续续有人往山下走，白氏带着乔生一步一步爬着百步云梯，这几日都是在船上，说休息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爬起这百步云梯，还挺累。

  终于到了大殿，白氏望着大殿里供奉的玄武大帝，带着乔生恭敬拜见，上了三炷香。

  莫云霄从洋学回来，对传统文化没怎么研究，玄诚观也是第一次来，各种神像雕刻，看的蛮是新奇。

  出了大堂，白氏向一旁的小道士探问无名子的情况，那小道士一听说问无名子师叔的，忙摆手说不知道，白氏心想这闪避的神色显然是知内情的，便开口报了自己的名讳，说让他通传一下。

  小道士还在犹豫，白氏又开口:“巡江舰的事因我而起，今日特来赔罪。”

  小道士闻言转身离去了，秋末的山上，黄叶遍野，偶有一个红柿树点追着寂寥的山野。

  白氏坐在石墩上，莫云霄去打了一支签，正在听解，小道士出现在内院门口，朝着白氏毕恭毕敬行了个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氏起身理了理衣服，跟着过去，莫云霄签都没听完，拎着礼品跟在后面匆匆忙忙去了。

  再往深了走，是道观的内院，一般香客都不往这里来，路上很是清净，红墙青瓦，还有脚下青白的石板。

  是个清修的好地方，比起在人间摸爬滚打，还不如在这清净地静坐一会来的惬意。

  行了一段路，小道士引着白氏他们进了一处院落，里面三间房屋，院中一棵海棠树，结着颗颗红果，无名子已经站在院中等候着，旁边的石桌上沏好了一壶热茶。

  白氏见礼，莫云霄将礼品交予旁边的小道士，一行人围着石桌而坐。

  乔生毕竟是孩子，坐不住，拉着莫云霄围着院子走走看看起来，这几日的相处，莫云霄本来就是童心未泯，跟乔生反而很处得来。

  乔大则靠在海棠树旁默默看着，他已经习惯跟白氏保持距离，不坐一张桌子已经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剩白氏和无名子二人坐在桌旁，一时无话。

  “竟还让姑娘费心，某荣幸了。”大概是为了打破尴尬，无名子云淡风轻地笑道，白氏望着他气血不佳的脸色，不自觉玉仙真人已经附身，定睛看去，这人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痕……

  “他们对你们用刑了？”白氏忽然开口，不由得愧疚起来。

  无名子一愣随即笑道:“都是小伤，不必挂碍。”说着又给白氏沏慢茶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姑娘。”

  说着他抬眼望着白氏，似看向了她身后的人:“你身上这几位老仙人，道行高深，竟一眼就看出了。”

  “同道里，还是第一次被正道称之为仙人。”白氏望着茶杯氤氲的烟气开口道，她这种堂口，多数都被当做妖堂处理。

  “我起初也是，”无名子又开口，“但是后来看到你的令旗，看到你的元辰宫，我不禁对自己的修为汗颜，正取逆取皆是取，合乎道即可，何必拘泥于形式。”

  白氏不禁一笑道:“你这般高功大能说自己对修为汗颜，是要气死多少不如你的人吗？”

  无名摇摇头:“神通非我道，道中有神通罢了，神通高强又如何，道心不稳，终究自食恶果。”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明显漾起一丝阴郁，那一闪而过的失落还是被白氏捕捉到了，他在失望什么？

  “对了，无虚子和孟西星他们呢？”白氏想着一直没见着他们。

  “在养伤呢！”无名子开口，他俩体质弱些，伤的有点重，这句话他在心里念叨几句，没有说就来。

  白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白瓶道:“这是灵药芝人芝马，对外伤内伤有奇效。”这还是上次黄七采剩下的，被玉仙真人炼成了丹药。

  无名子没有客气，眼下孟西星他们的确需要这药，便道了谢接了过来。

  远处传来乔生大笑的声音，一行人起身走过去看看，只见他正和莫云霄去房顶上摘院外探进来的柿子，结果莫云霄一个脚滑被熟透了的柿子压了一脸，整个变成了红彤彤的模样。

  无名子望着天真无邪的乔生，也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这孩子很讨人喜欢。”

  白氏赞同地点点了头:“是呢。”

  闻言无名子提醒道:“他根骨太好了，生来就是走这条道的人，只是，心不苦则智不开，凡担大任者，其路莫过曲折坎坷，你要好好引导他。”

  其实跟他学道要稍微好一点，但成长的力度依然也会弱一些，何况这孩子已经做了选择。

  白氏不语，无名子说的是“引导”而不是“留意”，也就是说乔生以后面临的事情，注定会到来。

  会是什么呢？

  会像冯游居一样吗？

  白氏的眉头微微皱起，一时愁云布满脸，肩膀忽地被人拍了拍，她抬眼想着无名子，后者淡然一笑道:“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白氏望着他，一时失了神，无名子似在提醒地说道:“无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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