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东岸，余生再次来到这里，心绪有些复杂。

  她用了姜邪留给她的那一小截返魂树根茎，跟着有阵法加持的司南一路指引，才来到这里。

  而现在，司南的方向很清楚的指向西海对岸。

  看来她手里的这返魂树根茎真的是出自聚窟洲。

  如同上次一般，余生渡过西海用了三日，一上聚窟洲她便感觉到那股诡异的凉意。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向之前那样狼狈，有司南的指引，她一路走来都很轻松，也不存在迷路或是找错地方。

  途中，她又遇到一座小镇。

  有过之前两次的教训，她没有鲁莽行事，掩掉一身气息，化作一个普通凡人模样，才小心谨慎的进入小镇。

  还未入镇，余生便闻见风中弥漫的淡淡香味。

  ……是反生香。

  余生皱着眉头进入镇中。

  小镇上安静异常，大街小巷枯骨遍地，不见一个活人。

  观其衣物的风化程度，也就近两三年的事，难道是天帝之前走过的一处小镇？

  余生在小镇里溜达一圈后，确认并无发现后，才转身离开。

  临了，她在小镇出口伫立片刻，翻手结印将小镇里的咒阵和术法痕迹探了一遍。

  没有术法痕迹，所有阵法……完好无损。

  *

  走过那处小镇后，在司南的指引下余生再没遇见过其他人烟痕迹。

  再行至一处人迹地方时，已是五日后。

  那是一座有些古老的城，余生本不欲进城查探，但司南却停滞不前。

  此刻，余生手里的司南一直不停的转着，不再指明方向。

  可能她已经找到目的地，只是被这里的什么事物干扰了，所以司南再没作用。

  不过……

  余生抬头望着眼前的古城，舒了口气。好在，不是神鸟山。

  幸好。

  *

  古城占地极广，非常大，曰：南燕。

  此次行动，余生不再像之前那样大意，依旧是掩掉一身气息，化作凡人模样才进入城中。

  与此同时，古老城池之下，绵延数里，无尽黑暗中隐约红光忽明忽暗。忽地，红光之上闪过一束白光，一闪即逝，恍若错觉。

  南燕城中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青石板路、红墙黛瓦，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她到这城时已是夕阳西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和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美轮美奂。

  城中还有数百座桥，石拱桥、石板桥、木板桥或粗犷或婉转铺设在淙淙的流水之上，千姿百态，岸边垂柳依依，殷红的三角梅、鹅黄的千叶菊恣肆地怒放，分外妖娆。

  余生一路走过，心底感叹。

  她还是比较喜欢人界的这种景象；天界宫殿林立，霞光漫天，还有云纱点缀，虽然很美，却总给人一种可望而不可即之感，她不喜欢。

  当然，在她心中蓬莱才是最美的地方。

  南燕城中的一切，不似之前背阴村和安乐镇给她的那种异样的感觉，这里似乎是真的繁华和谐，一片让人舒适的祥和。

  临近傍晚，大街上还是一派热闹，商贩们更是挂起各色灯笼，渐渐燃起烛火。

  “都快黑了，还这么热闹啊……”余生小声嘟囔。

  正嘀咕着，她眼尖的看见不远处的一只作燕子形状的灯笼。

  她快步上前，对摊贩道：“小哥，你这灯笼真特别，怎么卖的？”

  摊贩见来了生意，笑盈盈道：“十文钱一个。”

  “十文钱？”余生微微挑眉，在心底默了默。外面的灯笼一般都两三文，怎么这里的比外面贵那么多？

  “我要了。”犹豫片刻她还是拿下灯笼。她一边掏钱一边随口道：“都这么晚了，这里倒还是挺热闹啊……”

  摊贩接过钱，笑道：“姑娘是外地的吧？”

  余生笑着点头：“嗯。”

  摊贩道：“平日里这个时辰，其实也没这么热闹。只是恰巧这几日，是我们这里的燕诞节，所以就比平日热闹。”

  “燕诞节？”余生扬眉。这座古城好像和燕子有很深的联系啊，大到城名，小到灯笼，现在连庆祝的节日都有个‘燕’字。

  “这节日……不会是谁的诞辰吧？”她道。

  “对。”摊贩点点头，热情道：“燕诞节，是我们这里供奉的神鸟大人的诞辰。神鸟大人庇佑我们，所以我们每年都要给神鸟大人庆祝，接连三日，神鸟庙那方更是热闹。姑娘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才第一日，可以去看看，也可以在我们这里多玩儿几日。”

  余生淡淡一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多谢……”

  ……神鸟。

  有哪种神鸟是燕子吗？

  *

  买了一盏特别的灯笼后，余生确实逛起南燕城。

  黑夜悄然而至，街上相继点燃灯火。

  数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人声鼎沸，各色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还有舞龙舞狮、打鼓敲锣、烟花炮竹，更有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

  余生兴致勃勃的在街巷游肆，还搜罗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给她的乾坤袋又填了几寸。

  好在，此次出门她未将皂殇带出来，否则她躺在乾坤袋里要是不小心被砸着了就……好笑了。

  东游西荡的，余生也看到了之前那灯笼摊贩所说的神鸟庙。

  周围果然更热闹，也更亮堂。

  玄，鸟，神，庙。

  余生看着神鸟庙上的几个大字，微微挑眉。

  这和“燕”有什么关系？

  她好像也未曾见过有关玄鸟的记载，倒是没听说过这个神。

  神鸟庙占地不大，就是一座普通庙宇大小，但修缮的很是气派，里面香火鼎盛，很多人都在虔诚地祈求平安和幸福，当然也有求财，求姻缘……等等。

  余生在一旁看得笑了笑。

  这个神管的还挺多，什么都涉猎……

  “姑娘笑什么？”一旁忽地响起一声询问。那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温和，里面含着隐隐不悦，叫余生动作微僵。

  “呃……”余生一噎，扭头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大娘。

  倏尔，她反应极快的款起笑意，张口就来：“我第一次见神鸟大人神姿，一时情难自禁，太激动了……”

  那大娘莞尔一笑，语气瞬间真挚：“神鸟大人自是神姿高彻，难为姑娘了，大人他向来怜悯众生，不会怪罪姑娘的。”

  “呃……呵呵……”余生讪讪，她扭头看了看主殿里的神鸟像，距离有些远，但也能瞧清确实是一尊大鸟模样的雕像。

  大鸟形似燕子模样，怪不得这座城总和‘燕’扯上关系。

  她回过头，弯着眸笑道：“神鸟大人……真好。”

  “那是自然。”大娘笑意更甚，热情道：“姑娘是来求姻缘的？”

  “……呃。”余生眉宇一挑，神色微僵，扯着嘴角，咬牙道：“……是，啊。”

  她难道就不能是来求平安的吗？

  “神鸟大人最是灵验了，这不！”大娘笑得眼眸都眯得瞧不见了，自来熟的握住余生的手，亲切道：“姑娘所求就快实现了！”

  “……”余生动了动手腕，没把手成功挣脱出来，心底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听得大娘又道：“我家妹妹有个儿子，今年刚及冠，为人忠厚老实，是个不错的归宿。”

  余生：“……”

  “我看姑娘的模样倒是与我那外甥挺相配，你可以——”

  大娘的话还在继续，余生使力的抽出被握着的手，出声打断道：“不用了大娘，我还小呢。”

  “不小了！”大娘拉回余生的手，像一个贴心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道：“我看姑娘模样十五该有了吧！若现在不相看相看，再过两年就成老姑娘了。”

  余生：“……”

  那可不得了，她这先天神体至少都还能活个几十万年，还得当个几十万年的老姑娘呢！

  见余生不语，大娘谆谆劝诫道：“姑娘啊，大娘是过来人，为你好呢！你要是……”

  余生僵着脸笑了笑，满眼无奈。

  这人界中人果然最爱管这闲事，走到哪里都能瞧见，今儿个终是轮着她了。

  藏在对方手里的指尖微动，一道隐秘的白光闪过。

  握着余生上手的大娘忽地顿住，神色刹那间变得恍然。余生暗暗一叹，抽回自己的手，悄然离开大娘身前。

  “李大娘，你干嘛呢？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一个过路人在大娘跟前喊出一声。

  李大娘瞬间回神，思绪还有些呆滞，“我……我怎么了？”

  那过路人好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李大娘拧着眉头沉思。她就记得今儿个神鸟大人诞辰，要来神鸟庙进香，刚走到这里，然后……

  片刻后，她拍了拍脑门。

  哦！还要进去拜拜神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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