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磾、伏完、杨彪、李肃四人出了未央宫，来到廷尉署后，派衙役去传唤那个客栈的掌柜和小二。

  掌柜和几个小二之前就被京兆府讯问过，本以为事情结束了，此时又反被带到廷尉署，都是惶恐得很。

  廷尉署跟京兆府可不一样，管的不只是京城内普通的事情，管的是天下大事。如果说京兆府管的案子可能是大案也可能是小案，那由廷尉署出面的就一定是大案。

  掌柜和几个小二此时被带到廷尉署，哪能不慌！

  廷尉马日磾一通讯问，那掌柜和小二不竹筒倒豆子般把情那几个客人的情况说了一遍！这些他们原本在京兆府时就已经说过再说一遍，这次又说得更加详细了。

  比如大概长多高、穿什么衣服、在客栈时吃过什么等等，凡是掌柜和小二能想起来的，他们都廷尉署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然而，马日磾等人虽凝神细听，心里却不住摇头，那些信息太普通了，大街上到处都能找到那样的人，对于辨认嫌犯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就在马日磾等人以为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时，那掌柜摸着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是那些人有人好像左边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

  这是一个可辨认的标志！马日磾等人顿时来了精神，派人在各处城门检查截住所有耳朵下有黑痣的人。之后只要让客栈小二去亲眼辨认，核查无误之后再顺藤摸瓜就行。

  安排好后，马日磾又写了封奏章，将这件事情的进展写下来送到宫中。

  刘协看了眼奏章后，就扔一边去了。很多事情的细节，刘协知道个大概就不管了，如果连细节上都去一一干涉过问，那各种事情就实在太多了，就算把自己给累死也管不完，根本顾不过来。

  朝廷的大小官员拿着俸?，又享受着官衔、权力带来的尊荣以及各种好处，就该出力办事！刘协可不打算随意抢他们的活干，稳抓军队就行，别的方面该放权的就放权，谁干得好就重用、奖赏，谁干不好就降职、撤职或处罚。

  情况比较好的是，铲除董卓同党后，现在起用的大多官员都有忠君报国的情怀，有中兴大汉天下的责任心，一般不需要用威压赏罚这些手段去逼迫他们用心办事。

  老臣马日磾等人现在就是这样，不需要军令状，甚不需要皇帝的催问，自己就已经干劲十足了。

  在给宫里奏明事情最新进展后，马日磾又让人带着他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四处搜查那几个逃走了客商，然后，商议妥当后，马日磾和杨彪、伏完、李肃等人分头行动。

  马日磾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因为身负着事关天子安危，也事关天下大局的案子，整个人都走起路来脚步匆匆，好像年轻了二十多岁一样。他亲自到城门口监督守城士兵检查路过的行人。

  一连几日，长安城中的，还有准备出城的人，找出了十多个左耳下有黑痣的人，这些人被聚集在一起后，由那客栈掌柜去辨认，但是没有一个是那人，都只是恰巧也左耳下有黑痣。

  这件事情算得上第一件由马日磾主持的大事情，而眼看冬至祭天大典即将到来，没有丝毫进展，廷尉马日磾不由得十常着急。

  这一天，他又亲自带人巡到城门口巡查。祭天大典是在城外南郊举办，这些人要举事为祸，总是要出城。

  马日磾去的是南城门，出城的男子都要侧出左脸和脖子来给士兵们查看，以检查左耳下方是否有大黑痣。

  因为有廷尉马日磾在，士兵们不敢懈怠，都严格检查。因为检查动作很简单，出城的百姓也都非常配合，一个个都侧出左边耳朵来。

  有个壮汉检查通过后，刚走出城门几步，又折返回去。守卫的士兵不久前刚见到他出去，这时又见那壮汉折返，就拦住了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那壮汉被拦住后，缩了身子，胆怯地轻声说道：“不是查查过我了吗？我又没问题。”

  守城的士兵问道：“为什么刚出去了，这么快又回来？”

  那壮汉用粗大的手掌摸了脑袋，小声地回答道：“忘了件事，得再回去一趟。”

  士兵问道：“什么事！？”

  那壮士又嘿嘿一笑，说道：“军爷，一点家里的事，不方便说。不是只盘查出城的人吗？为啥不让俺进去呢？”

  见马日磾在边上，领头的士兵大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明明瞧见你刚出去，现在又回来，进进出出的，太可疑了！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那壮汉摸了摸脑袋，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就是，就是最近娶了个妇人，贼好看，想再回家去跟家里的妇人亲热亲热。”

  士兵们听了忍不一笑。

  马日磾一直在边上看着听了，想起天子说过不要扰民，就板起老脸，严肃地说道：“放他进去。”

  士兵们让了开来，那壮汉嘿嘿一笑，道了个谢，就赶紧快步走进城去。

  士兵们见那壮汉走得那么急，又想到那壮汉说要回家跟妇人亲热，就很想笑，只是，看到马日磾在边上板着脸，又只好强忍住不笑。

  马日磾见那壮汉走远一点后，对边上的士兵说道：“你们三人，悄悄跟过去，看看那人是回去到底是干什么。”

  被马日磾指派的三个士兵有点迟疑，有一个说道：“他不是说……”

  马日磾骂着说道：“让你们去就去，啰嗦什么！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分一个人回来禀报给我。”

  那三个士兵只好领命，悄悄跟着那壮汉，离开城门有点远后，有一个兵士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那人看样子就是老实人，不可能是什么作乱的人。马廷尉根本就让我们去看别人亲热，然后回去禀报给他。他这么老了，怎么还好这口！我们乐得奉命去偷看，哈哈哈……”

  另外两个士兵听了，也一边走一边笑了起来。

  那壮汉似乎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到了十字路口后，就往城南的平民住宅区走，不一会儿后，就转进了一条没人的小巷子。

  三个士兵也跟着走进巷子，巷子里很安静，三人担心被发现，忍住笑声带着笑意跟了过去。

  转了几个弯后，到了一个很偏僻落旧的民房，三人见那壮汉进了一个民房，也兴奋地跟到民宅外面，悄悄趴在窗外……

  这三个士兵不知道的是，民房的后门处，那壮汉赤着脚、悄无声息地绕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把刀出来了，他后跟还有另外好几个同样拿刀的人。

  那三个趴在窗边准备偷窥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个就被人从后面敲得晕倒在地！

  那壮汉已经没了之前的憨态，用手指着边上一个左耳下有颗大黑痣的同伙说道：“头，各个城门也都查你的那个黑痣，都查得很紧，只有西边的城门稍微松一点。”

  左耳下方有大黑痣人长得稍稍有胖，他没回答，带头将三个晕倒的士兵拖到这偏僻小巷的民房内后，说道：“我必须出去，从西门走！”

  他说完后，倒了盆水，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拿出了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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