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

  D市的酒店，柯容看着电脑里的画面发呆，屏幕里的狸猫惬意的趴在屋顶。

  十年前，由于柯母一直骂咬人的是条疯猫，男孩的父母要求她们赔偿。

  他们赔给柯容的那点医药费都用来交狂犬疫苗了，还倒贴赔了人家的医药费。

  柯母不顾柯容的哀求，一气之下撕了她所有的画，她抱着那些撕碎的画，在家浑浑噩噩待了一年。

  靠着于冰檀留下的地址，她独自一人去了A市。

  她的画册被出版社看中，她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和狸猫一起。

  她为它起了名字，她永远的主角——狸哥。

  在柯父柯母找来的时候，她坐着公交在A市漫无目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就这样，他们报警了，坐在派出所大厅，她仍旧像往常一样安静，听着民警姐姐的开解，她突然笑着看向她。

  “回去了，我就自杀。你要劝我死吗？”

  她的面容稚嫩又带着超乎她年龄的决绝。

  柯母哭喊着骂她没有良心，为了一只畜生不要爹妈。

  她依旧冷冷的低着头。

  拿起口袋里的削笔刀，削开半块手皮，几根手指深可见骨。

  她在用行动证明，不要再逼她。

  于冰檀在A市帮他安排了美术学院，以她的天赋，奖学金跟出版的钱，勉强够她念完大学。

  哥哥跟于冰檀没有结婚，他们因为她的事发生了争执，分手了。

  却都没有再婚。

  她躺在床上，微微闭上眼睛，好像溺水的人，感受着灭顶的窒息。

  “小容……”

  于冰檀走过来拍了拍她，笑道：“我们是来放松的，怎么还没出发就睡着了。”

  她合上电脑，“直接去吧。”

  于冰檀尴尬的笑了笑，“说什么呢！”

  “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看医生么，”她笑着拉起于冰檀的手，“早起晚去都要去，就不要让大名鼎鼎的何医生久等了。”

  心理医生的住所是一片简约风，空白的墙壁，错落有致的房间，摆满了绿意盎然的绿植。

  她独自走向诊疗室，办公椅背对着她，她礼貌的敲了敲桌面。

  椅子上的人被吓了一跳，手扶了下桌子，拿起眼镜看清来人。

  他挑了下眉，后背微微后仰。

  “您就是柯容，柯小姐吧。”他站起身，“您真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美丽”

  “柯容，云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

  她看了一眼他的名牌。

  何必。

  “何医生也比我想象中的年轻。”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何必欣然接受。

  松开手，何必带她到一旁的茶水间。

  按下旁边的计时器。

  “我想先问您几个问题。”

  “嗯。”

  “您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不好的心理状态。”

  “可能是十一岁那年的吧。”

  “为什么用的是可能呢？”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何必，他平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跟刚才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在那之前，周围的人多说我不正常，可能……”

  柯容摇了摇头，有些头疼：“我不知道。”

  何必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十一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她微微攥紧手指。

  “我……”

  与刚刚的吊儿郎当不同，何必的目光中带着安抚。

  “我……”

  柯容深吸了口气，无措的抱住自己的头。

  “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来。”

  她哽咽着抱头痛哭。

  何必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楚。”

  安抚好柯容，于冰檀看着她睡着，找到何必。

  “怎么样？”

  何必摇摇头。

  于冰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每次问到当年的事，就说不出口。”

  “不过能像现在这样，痛快的大哭一场，总比强颜欢笑的好。”

  “嗯。”

  于冰檀突然想起什么，“她不愿意说，我知道一些，不过每次我说完，那些治疗的心理医生只有一个回答。”

  说完，于冰檀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还是你自己问吧，反正我付了钱。”

  “我也想知道，她真正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何必沉默的看她潇洒离去的背影。

  倒不如不说！怎么说话说一半啊。

  路边街角的咖啡店，透过玻璃，柯容看着这城市的一角。

  阳光明媚的转角，化着小丑妆的男人闭着眼睛，靠在墙边。

  零丁几只飘扬的红气球缠绕在手腕，从阴影处吹向暖阳。

  “柯小姐？”

  她回过神，对面的何必笑着敲了敲桌面，“我有这么让你感到无聊吗？”

  柯容愣了愣，想起她之前的突然到访，也是这样轻敲桌面。

  嘴角轻扯。

  “抱歉。”

  她用勺子轻轻搅拌手中的咖啡，一碟精致的红色丝绒蛋糕出现在她面前。

  服务员面带笑容，“恭喜您，您是本店今天第一百位客人，这是送您的礼品蛋糕。”

  “祝您用餐愉快！”

  她伸手拦了一下，“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给别人吧。”

  服务员尴尬的看向对座的何必，“那这位先生……”

  柯容也想起来，她忘了，他们是一起的。

  她看向何必。

  “没事，我们一起来的，我当然也是第一百位。”何必不客气的把蛋糕拉到自己面前。

  面对柯容的再次沉默，何必吃了口蛋糕问道：“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味道还不错。”

  “嗯。”

  吃完蛋糕，何必陪她一起看向窗外。

  窗外，几个孩童抢走了小丑的气球，小丑站在原地，又重新坐在花坛边。

  柯容放下咖啡，准备离开。

  何必却注意到原本低头的小丑，抬眼看向玻璃内部的他们。

  何必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淡定的冲他挥了挥手。

  离开的转角，一位小丑站在马路中央，欢快的跳舞，滑稽的舞姿引起路人的一阵欢笑。

  却在出门的柯容与他对视时，收起身，行一礼标准的绅士礼。

  严肃优雅的执事，荒诞无稽的小丑。强烈的反差更加引得人们更多的掌声。

  小丑蹦蹦跳跳的走到她面前，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只红色气球。

  食指抵着唇角。

  手指向上，嘴角裂开夸张的弧度。

  在掌声雷动中，他翩翩起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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