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柒寰苦笑着向杨赫表达歉意，虽说这话并不适合那两人的关系，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赫轻笑摇头，示意无事。然后拍一下朝阳的肩膀，让他向前一步，父子二人再次行礼，杨赫恭敬的道。“在下与夫人只有这一个独子，无论祖上犯下多少杀戮，皆与孩子无关，还望先生透露避劫的法子”

  柒小五说她的师父会算命，杨赫信。柒小五还说她的师父算出朝阳活不过二十岁，杨赫听言痛苦不堪，但还是相信。

  半年的悉心教导，柒小五早已是杨赫的半个弟子，他清楚柒小五至情至性的纯真，也知晓小姑娘骨子里的才气傲骨。

  这份傲骨，多半是她师父教的，亦是她强大的原因。不屑阴谋，不屑手段，不屑说谎，坦坦荡荡、随心而活。因此杨赫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有什么样的师父，才有什么样的徒弟。

  “你？”未有长梧的应许，杨赫就带着朝阳一直低头，堂堂大将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平民面前放低姿态。

  “你们可带了生辰八字？，我观相之术及不上太清，若是要看准些，还得需要小公子的生辰八字”

  这是长梧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话，他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波动，明明声线十分柔和动听，却无端让人生出诸多距离感，辜负了如玉的样貌。

  只是时下情况紧张，容不得他人细想。杨赫激动的抬头，兴奋道“带了！带了！”

  朝平安从袖中拿出写有朝阳生辰八字的纸，却在递出的同时犯难。听说这位先生喜洁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旁人碰过的地方，他都不会再碰。

  可生辰八字不比其他，这不是小事，难不成先生不看，他们还得大声念出来？

  朝平安迟疑的拿着纸，为难的看着众人，柒寰暗中向小山示意，让她赶紧接过。毕竟这群人中，能够出入院子的，除了鸠占鹊巢的师徒二人，也只剩下伺候的小山。

  尽管心中有些犹豫，但小山还是按照指示接过纸，却在距离师徒二人二十步外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一步。

  正愁着该如何让长梧打开纸时，他忽然开口道；“桐儿！去拿过来”。

  与之前清冷疏离的声音不同，亲切的昵称自他口中道出，竟是说不出的宠爱与缠绵。长梧松开相连的双手，眉眼中是如沐春风的笑意，轻轻浅浅，如繁花盛开。

  朝阳看着两人松开的手，突然觉得有些碍眼。想到柒小五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以往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漂亮小姐们，现在见着他，都跟见到鬼似的，躲到三尺外。相比自己形影单只，野猴子跟师父倒是浓情蜜意，实在是可恶。

  暗自咬咬牙，朝阳看似乖巧的低着头，一副大人说话，小孩不插嘴的模样。实则在心中把柒小五从头到尾都问候了一遍，还新取了个贴切的外号。

  不要脸！

  喜新厌旧不说，还随便跟男子拉拉扯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含蓄为何物。可不就是不要脸，朝阳暗自决定，从今以后不叫她野猴子，就叫不要脸，更合适些。

  且不谈朝阳有了什么新灵感，就说柒小五得了长梧的指示，当即欢喜的点点头，快步走到小山跟前。取过纸，她又跑回长梧身前，却没有把东西递给他，而是熟练的打开纸张，双手捧着，平铺在长梧眼前。

  小姑娘扬着笑道“师父请看！”

  杨赫等人见惯了柒小五目中无人，霸道任性的模样，头一遭看见她讨好的表情，一时之间，皆震惊在原地。柒寰这一次，真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难道小五真对自己的师父？

  不不不！柒寰赶紧打住这吓人的念头，他的小女儿向来愚笨，连字都写不好，肯定还没有开窍。不过是看人长得好看，就起了些少女心思而已。

  一定是这样！，柒寰暗中说服自己，心中决定，等一会就去查查，都城中都有哪些适龄公子。

  朝阳年纪还小，是等不了了，还是赶紧把小五定下，免得以后生出祸端。

  柒寰下意识抬头看去，不得不说，长梧的样貌与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违伦理，嫁给他也不错。

  那两人皆是一袭白衣站在院中，出尘脱俗，遗世独立，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在遇见彼此的时候，却能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十分般配。

  长梧低头看向柒小五的掌中，二人贴得很近，明明谁都没有说话，视线也没有相交，却有一种和睦融洽，谁都插不进去的气氛。

  微风徐徐，衣角相触。长梧看完后抬起头来，轻轻一笑“送回去吧！”

  柒小五听话的把生辰八字送回去，还给杨赫的同时，她还暗中向朝阳笑了笑，小声说道“没事的，我师父很厉害，没有事情他不能解决”

  朝阳心中还在生气，并附带一丝委屈，根本不想搭理她，就翻了个白眼，斜过头去，不想看她。

  不知自己何处招惹朝阳的柒小五，纳闷的眨眨眼睛，随后就回到长梧身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待在他身边。

  她仰慕的看着眼前人，眼中就只剩下一个他。柒小五听见师父说，“小公子身份尊贵，本该是福报深厚的命。只是一边是将门之家，一边是皇室宗亲，无论是哪一方，皆是杀戮过重。

  因此他自出生起，命中便带煞，二十岁之前春风得意，钱财名誉皆得。二十岁之后却有生死大劫，若能度过，那就是孤独此生，性命无忧，荣华富贵，地位名誉皆触手可得。若渡不过，却是姻缘美满，寿命短暂，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

  长梧话音一落，本就寂静的院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虫鸣声都彻底消失。这时杨赫着急的向前一步，慌忙道“活着孤苦无依，死去却是天人永隔，无论我儿作何抉择，皆不得善终。敢问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无解！”长梧轻轻摇头，“天理昭昭，因果报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舍，是要富贵荣华，还是美满姻缘，皆看小公子如何抉择？”

  “不可能！”朝平安慌乱的冲上前，一把推开杨赫，大声说道，“我儿并未做过什么坏事，怎么会有报应？”

  “小公子是没有做过，可他出生在你们家族中，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誉财富，就需要付出代价。长公主若是不相信，不妨翻翻自己的族史，看看朝氏皇族在这百年都做过什么！”

  皇族中，没有谁是干净的，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谁的手上没有染红。

  看着朝平安苍白的脸，长梧放缓音调，轻轻的继续道。“高低贵贱之分，本就是凡人弄出来的，在天道面前，万物皆平等。做就是做了，总得付出些代价。看在小公子与吾徒交好的份上，我可以提点一句。若想让小公子躲过此劫，需让一个命中煞气更重的人长伴左右，才能压制住小公子身上的煞。试问天下，论起煞气，谁能比得上小徒”

  这明明不是什么好事，但从长梧口中说出，莫名的让人有些骄傲。因此在众人的注视下，小煞星挺直了背，一本正经自豪的道“那是，论起身上的煞气，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上一刻还有些伤感的气氛在这一句话中瞬间消失殆尽，那对不靠谱的师徒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不着道理又虚伪的夸奖着对方。

  长梧说“桐儿莫要骄傲，做人要谦虚”

  小煞星回答“我知道了，那就让朝阳当第一，我做第二？”

  碍于在场长辈多，不好发作。朝阳只能暗中又骂柒小五一句，谁也没有注意到。“谁想要这种排名，你自个稀罕去吧！”

  少年刚讽刺着，就又听长梧说“说假话也不可以，君子坦荡荡，事实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柒小五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师父说得极是，徒儿受教了！”

  混在人群中的少年后退一步，痛苦的捂住胸口，感慨万千。霸占别人家院子，独占人家闺女，恬不知耻在这装神弄鬼的人，居然好意思称自己为君子。

  有哪家君子会种菜下厨，制衣看相，还一本正经的说着打击人的狠话。

  朝阳觉得不用等到二十岁，再这样下去，他现在就会命不久矣。

  好在这对无良师徒并未过多折磨他，说了许久，长梧有些乏了，就叫柒小五送客。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霸王十分听话，把长梧送进屋后又跑到门口，咧嘴一笑道“师父让我送你们出门，这就走吧！”

  朝阳还有一股怒气堵在胸口，依旧不想搭理她，哼了一声，率先离去。杨赫与朝平安迟疑的跟在身后，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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