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瑖收了方案，再让她给自己信箱里发一份电子档。曲天歌虽然没得到臆想中的表扬和夸赞，但看钟瑖的态度，对她的效率和态度还是有几分满意的，能被总经理记住，也不枉自己熬个通宵了。于是笑盈盈告别钟瑖，快步朝工位走去。

  钟瑖刚进办公室，朱琳也进来了，随手还带着一杯咖啡。钟瑖惬意地喝着咖啡，听朱琳对今天工作的安排，上午集团那边有个例会，关于廉洁奉公的，钟瑖不需要准备什么，但人一定要到。下午有新区管委会派人来检查工作，钟瑖也要参加，之前这些事情，任总只是出个面，具体事物都是财务刘经理负责，钟瑖听了有些惊讶，再一想，这些官老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一哪里没伺候到，甚至那句话没说好，都能让你吃瘪。公司那些个人，也就刘经理能出来应酬这些官老爷们。

  此外，开发部面试了几个还不错的人，让钟瑖最后把一下关，朱琳安排到午饭后，一点钟。

  事情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做些务虚的形式主义的事，但到了钟瑖这个级别，务虚和务实同样重要，这两个会，都能他本人出席。

  汇报完工作，朱琳看到钟瑖桌上那份装订精美的方案，问道：“这是.......？”

  “昨天电梯里那个小姑娘写的方案，她说要我转交给你的，我先拿过来看看。不介意吧？”

  工作流程，钟瑖还是要注意的，不然，所有文件都不经朱琳过滤，直接交上来，他的工作节奏就乱了。所以他也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对了，这个曲.....”钟瑖翻了下方案，“哦，曲天歌，什么来头？”

  “人事王经理招进来的，听说是什么处长的外甥女，人挺聪明，也挺懂事的。”

  这个评价可圈可点，朱琳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钟瑖笑笑，“行，我先把手头事情处理一下，十点钟，我们准时去总部开会。”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朱琳过去开门，见市场部陈经理探头探脑站在外面，朱琳问：“什么事。”

  “我找钟总，”说着，陈翔绕过朱琳，径直走到钟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钟瑖皱了下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昨天帮您介绍朱总，只是招待费的发票，刘经理说，要您签字才能批。钟总，之前我们市场部都是有额度的，额度之内，我们可以直接批。您要么还是恢复额度吧，免得每次批点小钱，都要找你。”

  钟瑖拿过发票一看，火一下上来了，也不知道陈翔带那个朱公子吃什么了，竟然要报两万多块。

  “一顿饭，两万多块，不是小钱了，你们吃了什么？”钟瑖道。

  “没吃什么，就是朱总开了一瓶玛歌，八千块，吃完饭，他非要我带他去玩玩，你懂得。”陈翔笑嘻嘻道。

  “我不懂，我只知道，部门经理，用餐是有标准的，谁给你这么高的餐标？”

  “钟总，我可是帮你招待朋友的呀，你还说，那是邓总的朋友，要我好好招待。”陈翔眨巴眨巴眼。

  “我问你，谁让你自说自话跑到会议室了？”钟瑖语气有些不善。

  “不是，朱助理说，你的朋友来了，她有事要去办，让我帮忙照顾一下。”陈翔眼睛眨得更厉害了。

  “是这样吗？朱琳？”钟瑖抬头望向朱琳。

  “不是，”朱琳也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和你没关系，让你别进去打扰人家。”

  “合着我帮忙反倒帮出问题了？”陈翔脖颈一犟。

  “你上周的工作报告写了吗？我前一周要你布置的工作布置了吗？我昨天开会让你写的方案写好了吗？”钟瑖砰的一声把那叠报销凭证摔到桌上：“自己的事没做好，谁让你跑东跑西去帮忙的？你知道我和这个朱总什么关系？你就凑上去？你就是这么做事情的？”

  钟瑖在新公司，向来以白面书生的形象示人，几次会议，也都笑眯眯，不露声色，陈翔以为这又是一个好拿捏的任总，所以昨天才想凑过去拍拍马屁，讨点便宜，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反倒惹得钟瑖大发雷霆。

  “你不是有空吗？那好，营销方案今天交给我，还有这段时间缺的工作周记，全交过来，今天下班前，不把我要的东西拿过来，自己收拾行李滚蛋。”说完，钟瑖把单据往陈翔怀里一丢。

  “可是，我这是替公司请客的呀，你要给我报了呀。”陈翔竟然还有些不服。

  钟瑖拿起桌上电话，拨了一个短号码，“刘经理吗？我是钟瑖，你把市场部陈翔，这半年的报销单据整理一下，重新审核一下，如果你们忙，可以让公司合规部门一起来。”

  陈经理这才反应过来，钟瑖是想把他踢出去，报销有多少水分，他心里自然清楚，真要合规部门参与进来了，他就完了，报销还是小事，他还参与了一些别的事，要是都被翻出来，滚蛋是小事，弄不好，他还要进去踩一年半载缝纫机。

  新官上任三把火，提升业绩，提拔人才是火，看两个不开眼的人，也是火，而且后者震慑力还更大。

  陈翔可不想做钟瑖祭旗立威的祭品，忙拦住钟瑖，“钟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不犯这个错误了，我现在就回去写方案，下班前一定交给您。”

  钟瑖紧紧盯着看着陈翔，只看到他有些发毛，这才对电话里说，“先别整理，你先过来一下。”

  陈翔吓得脸色煞白，眼睛都红了，忙道：“谢谢钟总，我马上就去写报告。”

  微博某大V的手机摔了，要粉丝给他推荐一款好玩好用的手机，我看到那条微博时，有三十多人给他评论，有意思的是，将近一半的人推荐了锤子新出的手机坚果Pro。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我曾在某IT论坛上看到过那款被粉丝众口推荐的手机的销量——仅仅二十一万台，只是锤子老板宣称的备货量的一半，连他假想敌的零头都不到。

  坚果Pro推出已经快三个月了，与电影头三周的票房决定了一部电影总票房一样，一部手机头三个月的销量也决定了他的总销量。手机营销已经进入红海，一部手机的销售期往往只有一年，甚至半年。如果不能在推出的头三个月的宣传销售高峰期，创下高销量，并敦实口碑，就会陷入竞争者的茫茫机海，连个浪花也泛不起来。

  以坚果Pro目前的销量，能够在整个销售期消化掉他的备货，就不错了。

  当然，坚果Pro到底有没有备足40万台的货，坊间一直有争论。

  更有业内人士爆料，锤子至今一共推出5款手机，总销量不过200万台左右，其中售价700左右的低端机型坚果，占了销量的一半。

  庞大到惊人的粉丝群和小到羞人的销量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从没有任何一个品牌任何一种商品，口碑和销量反差如此巨大。

  我突然想到一个读书时看到的段子，某作家请几个文青到他家做客。作家拿出两盘水果待客，一盘雕刻、摆盘都很精美的糖渍白菜和一盘随便切片的苹果。所有客人都对那盘极具创意的白菜赞不绝口，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各类聚会中津津乐道于那盘白菜。

  可是，等到聚会结束，苹果被吃光，那盘白菜都没人动。

  很多时候，人嘴里的需求和实际的需求其实是不一样的。所以乔布斯从来不信市场调查，并宣称，消费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锤子的卖点就是漂亮，他的slogan就是漂亮的不像实力派。锤子曾得过着名的国际设计大奖红点奖，这是国内厂商很少染指的。

  但除了漂亮和创始人老罗那张大嘴，谁也说不出锤子手机的其他优点。

  坚果Pro新加了几个不错的app，闪念胶囊，onestep等功能，但多少有些华而不实。这些功能针对的是创意工作者，文字编辑和记者等专业人士，可问题是，现在笔记本那么轻薄，有哪个专业人士会捧着一台手机做事。偶尔应急，有录音机和写字板足够了。

  平时聊天，很多人连字都懒得打，扔几个表情包表达意思就行了，谁还用那些文字编辑记录工具。

  坚果的外型和那些华丽却用处不大的功能，像极了那盘雕花白菜，让人惊艳，却激发不了购买欲。

  其实说穿了，罗胖手机的最终卖点不是漂亮而是满足人的虚荣心。外型，UI、甚至功能，都极炫目，极尽炫耀之能事。可除此之外，乏善可陈。可连这炫目，也不无复刻苹果的嫌疑。

  罗胖以为，造出一个漂亮的小玩意，装上几款看着很炫的APP，再加上他三寸不烂之舌渲染，就能满足消费者的虚荣，让他们趋之若鹜。

  罗胖也没全错，事实上，虚荣心是几乎所有奢侈品牌溢价甚至立足的根源，如果人类没有虚荣心，那些贵的让人咋舌的奢侈品根本没有市场。

  可光靠漂亮的外型和漂亮的包装和投机取巧APP就能满足人的虚荣？

  在智能手机推出的初期，还有一点可能。在如今这个争的图穷匕见的时代，拼的是综合能力——创意、设计、制造、供应链、营销链、运营、钱和运气。

  漂亮的外型，华丽的包装，动人的slogan，是锤子仅有的卖点，可这卖点与他的假想敌相比，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锤子早诞生三年，可能会有不同。

  老罗自称是唯一掌握乔布斯方法论的人，这让他在粉丝中倍受推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罗这只妄图挑战凤凰的孔雀，太急于展示自己的华丽的翎，结果却露出太多的不堪。

  据说老罗为维持锤子公司，把所有家产都抵押了，还不得不开直播来补贴公司，很佩服他的执着和奋斗。

  据说下半年他还会推出T3，会有转机吗？我们拭目以待。

  老婆最近在追《我的前半生》，回家就躺床上捧着手机看，每次看完就莫名的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动不动就：“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遭无妄之灾的我，只好躲进书房。刷微博时，突然看到《我的前半生我》的原着作者是亦舒。

  原来如此。

  只看过亦舒一本书，书名不记得了。几年前，亚马逊搞活动，书买两百送两百，既然是送，就懒得细选，随手拿了一本亦舒的小说。

  选亦舒纯粹因为她是倪匡的妹妹，读书的时候迷过一段时间倪匡，所以爱屋及乌。

  没想到亦舒和倪匡完全是两个路子。倪匡虽然写科幻小说，但他中文底子十分了得。而亦舒的小说，用词很简单，语法是英式的，全是短句，文字很直白，甚至有些生涩。像是中学生翻译的英国小说。

  但小说内容很犀利。我这个早期直男癌患者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从没想过，男人在女人眼里，会物化的那么纯粹。收入，学历，住房，国籍，家世，就把男人分为了几档。女主精明现实得可怕，知道自己的家世、能力、容貌hold不住第一档的男人，于是连灰姑娘的梦也不做。把身边的追求者列了一个表，选了几个目前看条件最好，或最有潜力的男子，同时暧昧着。女主从不做玫瑰色的梦，不愿付出，也不会拿自己不该拿的，生活很现实，她活得比生活更现实。

  现实中这样的女孩不少，每间写字楼里都有一批眼睛堪比雷达的ol，她们可以轻易的从一个男人的谈吐、着装、气质上判断出一个男人的阶层，然后选择接近或远离。但敢这么直白地摆在桌面写出来的，除了她，据我所知只有张爱玲。

  但张爱玲的女主，至少会在爱、欲、钱里挣扎一番。她们心中都曾有过一段如诗的少女情怀，只是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人性复杂，男人又多不靠谱，才不得不收回幻想，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

  而亦舒的女主，都和作者本人一样绝顶精明，似乎一出生就看破世情，她们才不会沉溺于感情，什么事，都像做买卖一样，算得清清楚楚，条件达到哪一步，关系就进行到哪一步。感情也不是全无用处，只是权重很低，而且只有在物质条件达标之后，才会发挥作用。

  生活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明码实价的等价交换。在她们眼里，男人，女人，甚至整个社会，都是争夺资源的对手，都要横眉以对，小心应付。

  我如果有个女儿，像亦舒，也不算太坏，虽然未必会幸福，至少不会吃亏。只是，希望她不要过于警醒，过于算计，否则很难体会到生活的美好和他人的善意。

  前几年有个新闻，有位旅德导演蔡边村，拍了一部纪录片《母亲节》，想通过这部片子寻找二十多年前弃他而去，不知去向的母亲。

  他的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亦舒。

  亦舒十几岁的时候，爱上一个才子，生扑，到手后，发现才子不仅酸腐，还穷。于是果断抛弃，另寻饭票。一并抛弃的，还有她亲生儿子。或许是怕儿子拖累她，亦舒再婚后，再没在儿子面前出现过。

  纪录片在香港很轰动，媒体找不到远在加拿大的亦舒，于是跑去骚扰她哥哥倪匡。倪匡很不耐烦地回应：“你们别来问我，我也十多年没她消息了。”

  倪匡的儿子倪震写过，姑姑和家人的关系很一般，有次过年，她在二叔家里大闹天宫，把人家家给砸了。倪震猜测，姑姑去加拿大，不无躲自己儿子的意思，她怕这个儿子要钱，更怕影响自己的再婚生活。

  长相老成，一脸愁苦的蔡边村曾设计给母亲打电话的台词：“你好，是我。蔡边村，你的儿子。很久不见，我们可以见面吗？”他想到母亲可能拒绝见面，或者说“等你电话很久了，我们一起去吃点心，我知市内有一间很好的店子。”

  可蔡导演的台词最终也没用上，母亲连通话的机会也没给他。

  亦舒倒是曾在一篇小说里隐隐绰绰回应过儿子：“你父亲已经浪费了她的前半生，现在你又要去浪费她的后半生？”

  罗曼罗兰说过，所谓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而亦舒，认清了生活真相后，只爱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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