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心满意足的，可是他还是不舍。

  “不用害怕，我们彼此相互惦记，一定会再次相遇的。”

  谢书清乖巧地点头，这一睡就没再醒过来。

  沈朝暮来时，人已经落了气。

  “你把人哄走了？”沈朝暮叹气，这谢书清当真是被他姐哄了一辈子，想当初年轻的时候，他一度认为他姐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她太过强势和正直了，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忍受一个女人比自己要强。

  男人天生比女人要强，怎么会愿意屈居女人之下。

  可是如今他却明白，爱会让人愿意处下。

  “哭唧唧地走了。”

  沈朝暮：“......”

  这话用来形容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合适吗？

  办完了丧礼之后。

  沈朝暮被叫过来，沈辞道，“等我去世，你便将我和书清安置在一起吧。”

  “姐~”沈朝暮心里特别的感伤，他见证了他姐和谢书清的生，美满幸福，可如今他最亲近的两人都要离他而去，他不禁悲从中来。

  “朝暮，人总是要死的，别太难过。”

  “你回去吧，你妻子该担心你了。”

  沈朝暮问，“姐，谢书清离开你，你是不是很痛苦？”

  沈辞微笑，苍老的眼眸里满是温情，“是痛苦，但更多是甜蜜。他带给我的快乐足够多了。只是人生有限，天命不可违，人终究要死的。他一个人一定会觉得孤独，我想去陪着他。”

  沈朝暮背过身，眼泪哗哗落下。

  失去心爱的人怎能不痛苦，只是他姐向来是一个会隐藏情绪和心思的人，他看不到她的难过和痛苦，却不代表她不难过和痛苦。

  “姐，你去陪他吧，我会将你和谢书清安置在一起的。”

  “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是姐弟，不必言谢。”

  “姐，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弟弟。”

  “嗯，我知道了。”

  ~

  三天后，沈朝暮站在合墓的前面。

  墓碑上是沈辞和谢书清的照片。

  两人相视的笑容仿佛好像还活着一样，可是他们的肉身已经消散在天地间了。

  唯有他们之间的爱被写进了书里，或者某些人的记忆之中。

  【主人，脱离位面吗？】

  “走吧。”

  谢书清，我们会再见的。

  又回到这个蓝色的空间里，那七色的光柱似乎又升了一点点。

  沈辞看着光柱很久，这是希望之柱，只要它可以升高，她就有机会重新见到谢书清。

  她从未如此害怕自己被谢书清忘记。

  可是这也许是报应。

  他也许获得新生，也许记忆之中再也不会有她，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很痛，可同时也是欢喜的。

  因为他活了下来。

  【主人，要见下一个许愿人人吗？】

  沈辞调整了情绪，点头，“让她来吧。”

  那蓝色的旋涡之门打开，一位绝色妖媚的少女从中走出，她三千青丝如同流淌的瀑布，有着两只尖尖的仿若狐狸的耳朵，那狭长的眼眸与狐狸简直一模一样。

  她好像一只狐狸。

  【主人，许愿妖名为沈薇辞。】

  沈辞心里感叹，当真造物主的神奇，狐妖果然极美，极具诱惑力魅力。

  少女的眉眼精致迷人，眼波流转之间直接让她看呆，太好看了。

  只是少女那双清澈明媚的双眸此刻忧心忡忡，写满了心事，心绪复杂地让她时常呆滞地凝视着某一个位置。

  “听说你们这里可以许愿，真的吗？”少女的眼眸未褪去的青涩懵懂，有些怯怯地问。

  沈辞明白她涉世未深，以一种温柔地语调回应，“是真的。”

  “不过代价是你的灵魂。”

  “我知道的。”少女点头，乖巧而灵动，让人不禁好奇，她究竟会有怎样的心愿？

  毕竟这代价是许愿者自己的灵魂。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愿谢将军一生幸福美满，遇良人携手共白头。”

  沈辞点头，就看到眼前的少女坐下开始缓缓地叙述自己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做沈薇辞，是一只千年化形的红狐。他叫谢书清，是苍云国战功显赫的战神将军。”

  “我们的相遇像是命中注定。”

  “那日正是我化形的日子，可惜遇上了几个想要猎杀妖兽的修士，恰逢谢将军遭遇暗袭，他救下中箭的我，却没逃过追杀人的暗箭。为了逃命，他带着我跳下悬崖，幸而悬崖之下有一汪池水，我们大难不死。可谢将军却因失血而昏迷，他救了我，我喂了自己的血给了他生机。”

  “我的命是属于他的，如果他没有冒着死的危机从修士手中救下我，那我只有默默等死，落到被抽筋扒皮的下场。是他救了我。可后来悬崖之下，若不是我喂了他血，他很难恢复清醒自救。我们互相救助了彼此，从此就有了牵扯。”

  “也许是命运让我们相遇，让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救赎。”

  “可是，”少女停顿了一瞬，她垂下的眼睫似乎变得失魂落魄，绝望而懊悔，“我害死了他。”

  “我的无知，我的贪玩让他因此丧命。”

  “你做了什么让他因此丧命？”

  “他是镇守边疆的将军，正在抵抗暮海国的进攻，而我因为太过无聊偷偷跑出了军营，被暮海国的太子殿下骗走。萧炜以我作为人质去威胁谢将军投降。”

  “我以为萧炜是个好人，从不知晓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直到我再次见到谢书清的时候，是在两国边境之城的城门。他来了，那时我还不知他究竟答应了萧炜什么？我还不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以为他是来接我回家的。”

  “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薇辞，你这段时日没受委屈吧？”

  “那一刻我感觉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可我却告诉他，这段日子我很开心。”

  “他说开心就好，只是我怎么也忘不了他那失落怅然的眼神。”

  “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薇辞，以后要好好的。”

  “我开心地冲着他怀抱过去的时候。”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当万箭穿过他身体的时候，血液溅了我全身的毛，甚至染红了我的眼睛，我傻傻地看着他，谢将军却笑得温柔，他说‘不怕’，可却彻底合上了眼眸，再也没有睁开过。他死了。万箭穿心而死，就算我是妖，我也回天乏术。”

  “为什么会这样？！”

  少女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她的神情茫然无措极了，“我当时不知原因，可我的心却再也难以平静。这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逃跑了，我是妖，没有人能够拦住我。可是后来我知道的确是我害死了他。”

  “我逃跑之后，便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去城镇打听消息。”

  “苍云国的战神死了，城池接二连三地被攻破，所到城池烧杀抢夺，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都在怨恨我。”

  “他们说，为了一只妖，谢将军放弃了我们这么多活生生的人。”

  “谢将军糊涂啊，他怎么可以答应暮海国独自前去应战的要求！那不是送死吗？”

  “当初是那狐妖救了将军，将军不可能置之不理，可是他难道不知，独自前去就是去送死？”

  “那狐妖害人不浅啊！”

  “他死了倒是轻松，可有想过他守护的苍云国百姓。”

  “听到这些话语，我想去反驳，可是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谢书清真的为了交换我，而答应了独自前去应战，被万箭穿心而死。”

  “一切都是我的错。”

  “人死了不可复生，我努力修炼，神话中九尾狐断尾可逆转时间，我试过不止一次，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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