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梨欢陪着他在外面等待的时候，沈榆川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温柔中又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忧伤。

  陆梨欢看得心里闷闷的，凑上去主动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不紧张。”沈榆川说着抬手摸一下她的头发，却想起自己压根触碰不到她，神色落寞地又放下手。

  “可以了,进去吧。”沈清源出来喊人。

  沈榆川定定看了她一眼，似乎要把她的身影永远印在瞳孔里，眼珠转动间，流露出浓浓的不舍：“梨梨，我去了。”

  陆梨欢点头，笑眯眯招手：“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现在别人也看不到她，但她怕她在现场的话，会影响到他，于是没打算一起进去。

  同时她也疑惑，做个心理测试也不用特别久吧，鱼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好像两个人要生离死别一样难过。

  她想得出神，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只见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慢慢地，由完全透明变成了半透明，最后一点一点变为实体。

  沈清源看见沈榆川依依不舍的模样，叹了口气摇头。

  结果一转身，被凳子上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我去！”他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上，眼疾手快扶住墙角才稳住了身体。

  “啊！？”

  他猝不及防出声，也把陆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两个人开始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沈清源：“你……？”

  陆梨欢：“我……？”

  ……气氛一时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大变活人啊我天！”

  “你能看见我了！？”

  两个人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惊呼。

  陆梨欢对着玻璃窗的倒影捏捏自己的脸蛋，摸摸手掌，终于确认自己有实体了。

  沈清源呆滞地眨眨眼睛，恍恍惚惚：“完了，我是不是和沈榆川待太久了也疯了？实在不行，让李医生也给我开点药吧。”

  不怪他会这么想，明明前几天还查过，那个叫陆梨欢的女孩这会儿应该在国内啊！？

  陆梨欢走过去，毫不客气地轻拍一下他的胳膊：“放心没疯。”

  沈清源见鬼一样，紧张得都结巴了：“不是，你……所以沈榆川前几天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他身边！？”

  陆梨欢点头：“对啊。”

  “好奇幻的世界……”沈清源捂着被拍的胳膊喃喃道，反应过来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还好这里是监控死角，她凭空出现的奇异现象没被拍到。

  他已经不去思考现在发生事符不符合逻辑，符不符合现实了。

  见到陆梨欢欢第一眼，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沈榆川不仅没疯，他还有救了。

  陆梨欢身上穿得还是自己的睡裙，在公共场合显得不太得体。

  “鱼鱼还要多久才能出现啊？”她向沈清源求解。

  “咳，咳咳……你叫谁鱼鱼？沈榆川吗？”沈清源表情古怪，被她的话呛得一咳。

  陆梨欢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没，挺好的。鱼、鱼鱼啊，他起码还要一会儿吧。”沈清源憋着笑，努力维持住值得信任的形象。

  “这样啊。”陆梨欢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扯了下身上的睡裙，觉得自己不如趁这个时间去洗个澡。

  虽然灵魂状态的她不出汗也不会脏，但心理上有点难受，总觉得自己好几天没洗澡了。

  她问了一下沈清源，对方很痛快就答应了。

  “可以啊，我打电话让人给你送几身新衣服过来。”他招手叫过来一个小护士，让她带陆梨欢回沈榆川的病房。

  陆梨欢笑了下，对他道谢：“那谢谢清源哥。”

  沈清源腰杆都挺直了点，大方挥手：“不用谢。”

  正经的脸上，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嘿，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比他那个冷冰冰的弟弟可爱多了。

  陆梨欢离开，沈清源留在外面继续等沈榆川。

  原以为起码他还要一个小时才出来的人，没想到十几分钟后就出来了。

  先出来的是医生，他笑容满面，语气欣慰：“听你之前那些话，我还担心他情况真的严重了不少呢，没想到测试结果比之前那几次都好。，”

  沈清源一想，大概是他以为沈榆川出现幻觉才会做出误判，谁想到人家真的是看到了呢？

  医生继续开口：“他潜意识里，积极乐观的情绪有明显上涨的趋势，这些天他过得应该挺开心的啊？”

  沈清源猜大概是因为有陆梨欢陪着，他点头：“行，那就好。”

  两人交流了几句，而话题中心的某人却神色恹恹，沉默着站在一旁。

  他抬头迫切地找着什么，眼神慌乱，可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发现她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心理治疗而消失时，沈榆川还是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也跟着不见了。

  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紧握成拳，隐约的痛感传来才能让他保持理智，不在外人面前泄露出难过。

  沈清源刚想好心提醒他，那个小姑娘现在在他病房里。

  “咳，鱼鱼，那个小姑娘……”沈清源揶揄地学着陆梨欢喊了一句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阻止了。

  “我知道了，别说了。”沈榆川语速极快接过了话，不敢再听下去，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他以为沈清源是想劝他认清现实，不要耽溺于幻觉。

  他脑子混沌一片，甚至都没注意沈清源喊他的称呼是只有陆梨欢才知道的。

  “啊？你知道啊？你知道就行。”沈清源见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但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淡。

  “我先，回病房了。”沈榆川艰难挤出一句话，慢慢拖着脚步离开，萧瑟的背影让人看得无端落寞。

  长长的，亮着冷白灯光的走廊里，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拖拽得瘦长。

  沈清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好像看见他身体颤抖了一下？

  嘶，不对啊，那女孩又没有手机，他们都没办法联系对方，沈榆川是怎么知道她已经回去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她既然都能凭空出现了，说不定两人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方式呢？

  比如心有灵犀？

  emmm…算了…小情侣的把戏，他不懂。

  沈清源摇摇头，回了自己办公室。

  *

  沈榆川的病房更像一个小型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舒舒服服在浴室洗了个澡。

  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过去接人。

  不过没想到她还来不及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开门声？

  护士和护工都不会不打招呼直接开门，那回来的就是鱼鱼？没想到这么快，陆梨欢赶紧加快动作。

  沈榆川转动门把手，熟悉的房间布局映入眼帘的一瞬间，那些积压了一路的情绪忽然不受控制，潮水般涌来。

  他静静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桌子上的花，是她说屋子里太单调了，兴高采烈地选了好几种颜色娇嫩的鲜花让他买回来插上。

  “点缀生活呀，心情好了身体也才好得快！”她一脸认真地建议。

  她没来得及看完的电影还暂停在搞笑滑稽的画面，但看电影的人已经不在了。

  屋子里到处是她留下的痕迹，沈榆川居然产生了退缩感，不敢踏入半步。

  清晰认识到那一切只是幻想原来比他想象中要难受得多。

  他忽然觉得很累，倒在床上拉着被子盖住大半张脸，整个人躲在黑暗中，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暂时隔绝痛苦。

  他闭着眼睛想，希望梨梨可怜可怜他，来梦里见见他吧，一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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