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灵力让魏无羡的意识暂时在现实与虚妄之间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不确定维系时间的长短，但魏无羡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笃定，连带着此刻的情绪都平稳了下来。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魏无羡勾了勾唇，用那么短暂的一两秒分神的时间，得到了一个答案。

  蓝忘机。

  因为是蓝湛，所以他笃定。

  连带着，魏无羡在重新踏进这间藏书阁的时候，心里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有了答案。

  他的心神被撕扯了太久，在这个地方，人真的会逐渐遗忘许多事情的。甚至于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忘了自己。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现在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最开始进入这个局，是为了那些失踪的小辈们。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他已经笃定了。这里显然是幻妖针对他和蓝忘机所勾勒出来的世界，思追景仪他们，应该不在这里。

  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要专心找到离开的途径。

  魏无羡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扇奇怪的门一样，要离开，就必须找到这扇门的钥匙。

  思绪转过这里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停在了屋里正中央的八卦阵上。

  他半只脚已经踩了上去，下一秒，那阵法因为有东西靠近所以涌现出了淡蓝色的光晕。

  并没有感觉有任何的不适，所以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魏无羡就停下了原本准备往后缩的动作。

  并没有攻击性。

  他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丝。

  没有危险。

  魏无羡环顾了一下四周，迅速地作出了判断。就如同他明明打开的是静室的门，但到现在为止，他所见到的，都是藏书阁里的陈设。

  除了眼前的这个阵法。

  魏无羡想到了进来时推开的那扇门，他微微抬头，目光飞快地在静室的那扇门上掠过。

  如他离开龙胆小筑那时候一样，属于那扇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所以，这里又是外力融合扭曲过后才形成的空间。

  所以才明明是静室，但是他进来见到的，却是藏书阁的场景。

  是谁促成了这样的扭曲，他站在了这里，答案不言自明。

  蓝湛是怎么做到的？

  加上耗费在他身上的这些灵力，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心口在一瞬间仿佛落入滚烫的岩浆一般灼痛起来，像是要给予他回应一般。

  魏无羡的思绪只空白了一瞬又拉扯了回来，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

  但是心口过速的频率到现在都还没有缓和下来，就像是有人迫切地在提醒他什么。

  想到这颗金丹复杂又复杂的最初来源，魏无羡顿了顿，他的视线像是在阵法上停留了一瞬，又像是直接穿过了眼前的阵法，望向不知名的远处。

  但不管是开口时语气里的笑意，还是那近似呢喃耳语的语气，都昭示着魏无羡，此刻足够的清醒。

  他就像是那个人此刻就站在面前一样，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那点，不属于后来的夷陵老祖的，而是从前，十五六岁，那个鲜活的少年时代。

  但落下的尾音里，又带了那么点，缠绵悱恻的味道。

  那是十五六岁的魏无羡，不会展现出来的东西。但无数光阴的流速，故事的产生，阅尽千帆后的沉稳，也都在那个笑容里了。

  这么多年，也只有蓝忘机亲眼见过。

  那一抹笑意收敛的一瞬间，魏无羡已经再一次的，一脚跨了上去，彻底走进了，眼前的阵法之中。

  那一抹方才还在胡乱投射着的光晕，也在他彻底站上去的那一瞬间，将他整个人，都一并笼罩了进去。

  “蓝湛，我想你了。”

  如果那个光幕现在在这里的话，就会让人很轻易地分辨出，这光晕的模样，就和光幕出现时候的模样是完全一致的。

  魏无羡的声音很轻，几乎已经到了听不见的程度，但这并不阻碍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久别的人，踏上爱人亲手给予的归途，这也是一种幸福。

  与此同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现实世界之中……

  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寒室。

  嗯？为什么不是静室？

  那当然是因为，几乎已经耗尽了一身修为与灵力的蓝忘机，此时的状态，已经没办法如常地待在静室里了。

  只有寒室的，蓝曦臣的冰床，才能勉强稳住，蓝忘机那日渐稀薄的真元。

  “叔父，如何？”

  蓝曦臣推门进来的动作仓促的很，若不是结界的力量托了一下，蓝曦臣甚至就是一个踉跄。

  以至于蓝启仁原本准备斥责的话，在见到蓝曦臣那焦灼不安到极致的表情时，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简直胡闹！！！”

  诚然，胡闹的只有蓝忘机，蓝曦臣，不过是一个心疼弟弟，不懂拒绝的哥哥罢了。

  就如同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答应了蓝忘机入梦去寻自己的道侣，结果，对方却差点没了性命。

  甚至，若不是蓝启仁及时发现，用阵法封住了蓝忘机的魂魄真元，忘机都已经……

  蓝曦臣死死地咬住了舌尖，痛感和鲜血让他止住了话音，只是目光依旧片刻不离。

  浑身蓝光，被锁魂阵拢在其中，紧紧闭着眼睛的蓝忘机，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感应到那股血气重新回到了蓝忘机的身体里并且开始流转，蓝启仁一个脱力被蓝曦臣眼疾手快地拖住。

  叔侄俩对上视线，后者沉沉叹气。

  “稳住了。”

  蓝曦臣满身的冷汗这才终于有了一点止住的趋势。

  不过蓝启仁到底是没忍住斥责了一声：“以神识入魂还什么都给出去了，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为了无羡，忘机的确是可以不要命的。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蓝曦臣按捺了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叔父？可有办法？”

  回应这句话的，却并不是蓝启仁。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就已经被屋子里突然迸出来的光亮笼地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睁开了一点的蓝曦臣被猝然的灵力擦伤了手臂，下一秒，触目所及的视线里，嗡嗡震动了不知道多久的随便猛地脱鞘飞出，转了一圈之后，稳稳地悬在了蓝忘机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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