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而一瞬间充斥在他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他能够确定，那些画面并没有发生过，至少在他经历过的所有时间线里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蓝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些都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念头一闪而过，蓝忘机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魏无羡的声音。

  但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出现在他脑海中魏无羡的身影，蓝忘机都确定，在这之前，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魏无羡，也没有听过他说的那番话。

  但是让蓝忘机觉得极具违和感的是，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却莫名觉得出现在这样画面里的魏无羡很熟悉，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样子。

  就好像，魏婴曾经在某一瞬间，真的亲口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是他的错觉吗？

  心里有一个答案在悄悄的告诉他，或许，他感受到的这一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呢？

  毕竟，先前出现在魏无羡身上的转变，看到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而那些画面，是在他被那些光晕笼罩之后才出现的。蓝忘机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地产生了联想。

  他只是被照到了一瞬，就看到了那些。那么当时，浑身都出现了变化，甚至穿上了他们姑苏蓝氏家主服的魏婴，是不是看到得更多？

  甚至，魏婴在自己身上产生那些变化的时候，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露出多惊讶的表情，或许…

  有那么一瞬间，蓝忘机觉得，魏无羡那些淡然无波的表情，是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直以来，他能够感受到的那些，在魏婴身上出现的，一时难以解释的违和感，是不是在这里，就能够找到答案？

  那么眼前的这一切，都不仅仅是一场梦境那样简单。

  就像他，其实在冥冥之中也总是感觉，有一双隐匿在暗处的，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许多东西，甚至说，在操控着他们。

  就像现在，在这个念头划过他脑海的那一瞬间，蓝忘机一阵恍惚之中，又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那道机械的声音。

  或许连魏婴都不知道，这道机械音，其实不仅仅是在他们两个人同时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甚至在私下里，他已经和这道声音交手许久了。

  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他甚至能够和这个声音产生交流，就比如说现在。

  蓝忘机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做梦的。因为所有在梦境中出现的人都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并且，在他们和他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身形随即一点一点地消散开了。

  连带着他脚下踩着的这块地面一起，整个静室都开始一点一点地消散。

  在所处的环境开始彻底分崩离析的那一刻，蓝忘机确定自己清楚地听到了那道声音，那道，曾经他和魏婴一起听到的，隐约甚至有些刺耳的机械音。

  “你想救他吗?”

  “你想救他的话，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明明是话音很轻的一句话，机械也似乎因为放轻而不那么明显了，但蓝忘机却觉得，自己莫名听出了一丝蛊惑的味道。

  他向来清冷淡薄，按理来说，在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刻就应该逼迫自己清醒的远离。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但那道声音像是从他的沉默里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一样，恰到好处地静默了一瞬。然后，在他下意识地转身有动作的那一瞬，突然再次开口。

  并且这一次，声音比一开始的机械音，更柔软了许多。

  反正蓝忘机听着，愣是一点都没听出任何机械的腔调，他甚至还听出了一丝属于少女音的绵软。

  如果说之前蓝忘机还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在这道女声开始如此直白地蛊惑他的那一瞬间，蓝忘机心中那些猜测，算是已经确定了一大半了。

  所以，现在，此刻他觉得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营造出来的。

  “不是哦。”

  “虽然你见到的有些东西在你所经历的时间线里还没有发生，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虚构的哦，我自认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句话的尾音上翘，隐隐甚至还透出了莫名委屈的意味。

  蓝忘机并没有去管那道声音在说什么，他在极力地维持自己的冷静。他以为自己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应该开始分崩离析了才对。

  但事实上，并没有。

  眼前云深不知处，还有刚才出现的静室的场景的确消失不见了，但他脚下踩着的那片土地，却还是实的。

  这里居然并没有立即崩塌，他依旧站在原地。

  但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蓝忘机发现，他眼前的场景，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

  脚下原本平整的土地开始变成了一块一块堆积起来的乱石，他刚刚睁开的眼睛甚至被骤然吹起的飞沙弄得有些疼。

  冷风更是刮骨钢刀似地一次次掠过他轮廓分明的那张脸。

  但他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场，下一秒，他就猝然听到了魏无羡的声音。

  魏无羡在叫他的名字。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然后就和一手提着随便，抬手就砍掉了逼近他身边的一个凶尸的头颅，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难掩担忧和疑惑：“蓝湛，你发什么愣？受伤了吗？”

  眼下战局混乱，战场之上又是刀剑无眼的。

  魏无羡一回头就看到蓝忘机似乎是站在原地愣住的模样，他下意识地觉得，蓝忘机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还会愣神的，以为他是一时不察受了伤。

  又一剑拦腰砍断了一具凶尸，魏无羡也终于被眼前看似源源不断的这些东西逼出了一丝凶性。

  他眼尾一瞬红的像是浸了血一样，靠近蓝忘机的那一瞬间却松了一口气，这么近的距离，他自然也看清楚了，那些血迹并不是蓝忘机受了伤的缘故。

  下一秒，蓝忘机被他伸手一抓，终于反应过来一些。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更高处看去，一片浑浊的黑暗和混乱里，他还是看清楚了那块沾染了血迹，却依旧矗立在高处，纹丝不动的牌匾。

  岐山，不夜天。

  他在不夜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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