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顾家在用完膳后，渐渐沉寂下来。

  小七他们三人挤睡在留白先前的房。

  卫五站在门口，声音颇有些小声，却又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姑娘，如你所猜测的那般，晚间真有人去烧好食酒楼了。”

  顾倾禾开了门：“抓住人没？”

  卫五摇头：“小七说，来烧火的人都是些死士，他们隐藏在暗处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两方纠缠间被打伤的死士瞬间压碎了舌下毒药身亡，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俞大人已经派人在追查逃走的死士了。”

  “那好食酒楼还能开店吗？”顾倾禾若有所思地问。

  她没想到系统要收购的好食酒楼会牵扯到死士，这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卫五迟疑了瞬道：“姑娘要不再等两日？”

  顾倾禾想了想点头，现在她酒楼的人也没确定下来，还要要准备的吃食什么的都没全部想好，也不急在这一时。

  夜深了。

  顾家最后一盏灯火也熄灭了。

  城南的郊区却是一场血战在即。

  黑暗中，借着秋日莹莹的月色，隐隐约约看到林中有两波人在交手。

  鲜血的腥味弥漫整个林子，前方被蒙面人穷追不舍的数个黑衣人转身停了下来。

  前方已然是万丈悬崖，他们再无退路可走。

  黑衣人眼神凶狠又绝望看着前面的蒙面人：“你们当真要如此赶尽杀绝？！”

  蒙面人不答，脚下却是步步逼近。

  至此，数个黑衣人在沉默中读懂冷血下的指令，相互对视一眼，冲了上去想要为自己博一把。

  转辗几个瞬息，又是几个人倒下。

  黑衣人、蒙面人，都有。

  崖边，凝着秋日的冷风，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无比萧瑟凄凉。

  为首的黑衣人在与蒙面人交手间，脖子上隐隐约约晃过一道白光，像是带着什么东西在天边的月光照射下景反了一道光。

  蒙面人见此，出了声：“主子说过，凡他手下之人皆不可配饰物品，凛一，你违反规定了，该死。”

  凛一扯下黑纱，惨笑道：“若我今日没带这个东西就不会死了么？”

  不待蒙面人回答，他兀自大笑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哈哈哈，主子要杀一个根本不会早这么多借口哈哈哈，是我们太天真了，以为主子会念着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的眼神愤恨又不平，透着伤情和绝望，有不想死的心，也有为主赴死的恨。

  蒙面人像是个没有情感的木器，一字一句直击人心窝：“你们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苦苦挣扎逃跑。”

  “为主赴死我们心甘情愿，可我们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明明前脚我们还在追杀任务目标，凭什么后脚就要受到你们的绝杀？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背主行事！我们宁愿死在杀目标人物的手中，也不愿被自己人在漆黑的夜里悄无声息地被杀掉！”

  凛一绝绝的声音在崖边回荡，一众持刀的蒙面人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和他身后几个同样愤愤不甘的黑衣人。

  这件事杀手与死士的区别。

  杀手为主，为钱行事，心中总会带有那么些不易察觉的私情。

  而死士是为主卖命，只为那么一个人，其他的事与人，情与殇都与他们无关。

  为首的蒙面人迈步，带着其余手下将他们一一杀死。

  这些黑衣人本就是在逃窜，他们躲过了敌人的追捕，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下。

  凛一倒下时，眼睛还直愣愣地睁着，他不明白这最后被自己人杀死的一项任务是不是主子的吩咐。

  他心有念，有憾，无论怎么样的闭不下去。

  蒙面人蹲下身合上他的眼，轻声道了句：“今日杀你们之事就是主子的意思，为防止你们被人抓住，暴露了主子。”

  至此，凛一闭上了眼。

  听主子言，为主子死，他们身而为人的命。

  不需要情分。

  他喉咙轻轻溢出一个“好”。

  无边的夜幕，似有东西从蒙面人手中滑过，他捻了捻手指，是水。

  湿滑的水。

  混杂着鲜血的腥味。

  他最是喜欢的味道。

  最不喜欢的水渍。

  站在崖边，眺望了下南泞镇的方向，没有天光大火。

  任务失败了。

  蒙面人手垂了下去，对着身后的手下冷声道：“撤！”

  “撤哪儿去？”

  清亮含笑嗓音从林中一隅传来，一众蒙面人戒备看向来处。

  林中草丛三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被包围了。

  蒙面人垂眼，带着手下冲向说话的人。

  卫宴时脚尖轻点，持剑腾空跃去，挥手间就是一人性命，对着身后快速跟上的墨衣卫吩咐道：“留两个活口！”

  墨衣隐于黑夜，两相交手黑影飘飘荡荡，只一袭红袍在月色下格外打眼，剑刃出鞘泛着血色白光，转腕间又取一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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