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跟母亲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在母亲的被窝里睡得真香。母亲的体香，加上母亲胸口散发出的热气，以及母亲的搂抱，让她感觉到久违了的舒服和温暖。

  母亲的奶，她一口没有喝过，因为那时母亲没有奶，她是喝面糊糊长大的。

  她多想抓起母亲的奶头也嘬上两口。睡梦中，她时不时地露出一排小白牙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母亲搂着她，轻轻地给她梳理着头发，一直看着她，一夜没睡着，直到天亮。

  吴迪睁开眼时，看到母亲还在盯着她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上去抚摸母亲的脸颊：“您难道一直没有睡吗？趁我睡着的功夫，偷偷地看了我一夜。我不管，您得陪我，我说我的脸颊怎么发烫呢。”

  母亲没有说话，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突然，眼角中淌下几滴眼泪，她迅速擦去，吸溜一下鼻子道：“妈妈的宝贝女儿，真让妈心疼，你经历的那些，也是妈妈的心被撕裂的时候。”

  “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今后咱们只有幸福，没有痛苦。妈，不哭，我一会儿起来稍微收拾一下就回天津了，您要是想我就去天津看我。”

  “嗯，你再躺会吧，我去厨房做早点，你跟孩子吃点热热乎乎的再走。”

  母亲从热被窝中出来，穿好衣服，羁拉着鞋走进厨房。

  看到母亲的背影，背稍微有点儿驼，才五十来岁的母亲就显出老了的状态。

  吴迪鼻子一阵发酸，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她就老了。

  她也从被窝里出来，穿上衣服，儿子这时也睡醒了。

  她又把儿子搂抱在她和母亲睡过的被窝里，给他穿上衣服。带着他一起去洗漱。

  母亲的早点也做好了，炸了一盘子馒头片，煮几个鸡蛋，熬了一锅小米粥，又端来一小碗母亲自己腌的小咸菜。

  “爸爸呢？妈妈，我爸爸呢？”

  这小子有多么地喜欢他的爸爸呀，还没吃饭，上来就问他爸爸呢？吴迪说：“爸爸一会儿来接咱们回天津，你先吃饭吧，吃完饭爸爸就来了。”

  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了喇叭声。

  “是我爸爸，我爸爸来了。”

  他顾不得吃饭，撅着小屁股就朝门外跑。这时，陈彪也刚好锁好车来到门口，看到忧忧出来，一把抱起他，又给他来一个举高高。

  逗得他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以后大了举不动可怎么办呢？

  母亲走过来说道：“快点儿，刚做好，还都没吃呢，你也洗洗手上桌跟他们娘俩一起吃吧。”

  “好勒，我这就去洗手，忧忧，跟妈妈去吃饭。”

  三口人吃完饭一起走出家门，母亲送他们上了车，看着车拐过楼转角处才回去。

  孙大娘看着吴迪他们开着车走的，她羡慕得要命，回去又找她母亲：“他们两口子怎么不住在一起，还分着住？”

  她还什么都管，吴迪的母亲不想搭理她，又怕她胡乱瞎猜疑，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他们这次回来主要是办公事，晚上女婿应酬多，怕回来太晚影响我们休息。”

  “我还以为两个人闹别扭了呢。我看你这个女婿挺能干的，小伙子长得多帅呀。以后有这样的男孩，也帮我家小四介绍一个。”

  “小两口关系可好了，闹什么别扭，你看他们像是闹别扭的吗？”

  “反正你想着点儿，跟吴迪说有这样好的小伙子帮我家小四介绍一个。”

  吴迪的母亲没有回话，原来她是在这等着呢。

  不是那个一天到晚跑居委会给我们扎针的时候了，我们家有一点儿特别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哪怕家里来个亲戚，她都像个小脚侦缉队员似的，跑到居委会，不对，那个时候叫革委会，去汇报情况。

  不出几分钟，革委会就派人下来调查我们家来的是什么人，问是怎么进的北京，恨不得把祖宗八代都要调查清楚。

  直到把亲戚给退回原籍。

  每每想到这些，吴迪的母亲就难过一阵。亲戚大老远过来看他们。连一顿热乎饭都没有吃就被轰走了。

  算了吧，处在那个年代，没有几家的日子好过的。总纠结着那个时代不开心的事情，不好受的人是自己，还是往前看吧。

  现在我们不都是过来了吗？而且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母亲又自我安慰着自己。

  不大一会儿功夫，吴迪他们已经驶出北京。

  “咱们直接回天津？”陈彪问。

  “我想把孩子再送我舅舅家待几天，等咱们把事情都安顿好了，再去接他回来，你觉得呢？”

  “听你的。”

  汽车在继续行驶，天空有点儿暗了下来，好像要下雨。

  一直安静地坐在吴迪腿上的忧忧突然开始闹起来：“我不想回舅爷爷家，我不想回舅爷爷家。”

  “你不回那怎么办？妈妈还要上班，再说你的换洗衣服都在舅爷爷家，咱们家没有你的衣服。”

  他好像安静了一秒钟，转眼之间又开始闹腾，嘴里一直叨咕着不回舅爷爷家。

  “好孩子，听妈妈的话，就回去几天，妈妈肯定去接你，接完你，以后就再也不去舅爷爷家了，好吗？”

  他像是听懂了吴迪说的话，两眼注视着前方，不再闹腾，眼中却噙满了泪水，一副严肃的表情。

  “要不然就带他回天津吧，看孩子多可怜呀。”陈彪心疼地看了一眼忧忧说道。

  “不行，回去谁照顾他？幼儿园也不是说进去就能马上进去的，咱们已经出来三天了，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等忙完这阵再去接他也不晚，不在乎这一两天。”

  “要不然把他送我们家，让保姆和我妹妹先辛苦一下。”

  “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开始惯着他了，不能孩子说什么你就答应他什么。以后再有小妹妹怎么办？那时，他就是大哥哥，大哥哥要照顾小妹妹，所以现在就得培养他学会自理，学会照顾别人。”

  听到吴迪说以后有小妹妹，陈彪打心眼里一乐，看样子她还是想跟我再生一个宝宝的。

  他加大了油门，汽车飞快地开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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