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反是正的开始

光之精灵的态度非常中立，看似尊敬叶安，但眼神里毫无激动，也无任何波澜，就好似他只是一位过客，无法从这个世界里带走任何东西。

面对弱小是否也是一种原罪这个直击人心的问题，木卫灵没有回答。

她转移话题，道：“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名，以盗天者自居。”

叶安：“他超脱了。”

“超脱？”木卫灵有些惊讶，不理解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叶安则是耐心解释了新世界的事。

木卫灵听到这个回答，释然道：“看来他也完成了他的追求。”

“他是我在尘世中唯一一个朋友，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我们都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极。”

叶安点头道：“没事，我帮你教训过老天道了。”

“额？”这个不着调的回答让木卫灵笑了，那笑容就像是一位温婉的，充满母性光辉的女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回答背后的含义也很清晰。

天道换人了，这个世界会在他的管理下变的不那么让人失望。

会吗？

木卫灵看着叶安，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最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恐怕是不太相信。

叶安则换了个问题：“你也是先天生命，为何与柳圣不成朋友？”

“我与她的观念相悖。”木卫灵的回答仍旧是点到为止。

叶安自然也明白。

柳圣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希望的，她投身于拯救的事业之中，殚精竭虑，木卫灵则与盗天者一样，想创造一片净土，远离那丑陋的尘世。

她与盗天者都坚定的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所以死亡对盗才是解脱。

叶安没有与之争辩，他入城散步，准备享受享受这个世界的美食，可忽然看到街边有一个抱着面包，灰头土脸的孩子在狂奔，后面是面包店的老板在吼叫。

两人一前一后追赶，最终孩子太灵动，跑进一个小巷子后失去了踪迹。

他们看不见叶安与木卫灵。

木卫灵看到这一幕，脸色突然就僵住了。

叶安却是面容平静，朝着孩子离去的方向走去，最终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座老房子。

房子的地下室味道刺鼻。

孩子正用热水泡着刚买来的面包，像是泡馍一样，把面包撕开泡在水碗里。

他的面前是一位身形枯槁的老妇人，年纪绝对不大，但现在却枯瘦至极，仿佛可怖的干尸，头发也非常稀疏。

她颤抖着接过孩子递过来的水碗，饮了一口以后，突然勃然大怒。

“太硬了，太硬了，没办法吃，吃不了！”

说完，干枯的老妇人就一把把水碗砸到了地上，她的眼睛有点红，好像是得了什么精神病症似的。

大概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对此似已习惯，低头用手把水弄回水碗，把面包再捡起来，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这个房间沉默，压抑。

叶安选择介入，手指点在孩子眉心。

孩子昏睡过去，接着指尖落在母亲的眉心，记忆涌入叶安脑海，母亲也昏睡过去，全身上下的肌肤开始焕发生命力。

叶安转头看向木卫灵，淡淡道：“你们圣城中售卖着一种红色的药丸，吃了就会让人忘却痛苦，副作用就是变成这样。”

听到这话的木卫灵低下了头，眼神隐没在白发之间，看不清。

她很难过。

那颗红色药丸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

难过的地方在于，这位母亲到底经历了什么，痛苦的让她想要去购买那颗药丸。

痛苦，在那颗药丸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存在于她耗尽心血创造的天堂。

忽然，她抬头看向叶安，问道：“如果你的世界存在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做？”

叶安淡淡道：“如果我看到了，我会解决，如果我没看到，那就是不存在。”

“果然是天道。”木卫灵自嘲一笑，道：“如此的无情。”

叶安却是冷漠反驳道：“倘若你坚持认为弱小是原罪。”

“那我想，这个世界最大的原罪应该是情感，你与我，他与她，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情感。”

“你想要的那种世界，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智慧生命存在，你该去建造一片原始森林，哦不，树木也会互相抢夺养分，那样的生命活动在你眼里都是丑陋的。”

木卫灵坚持道：“不努力努力怎么知道？”

叶安皱眉道：“你宁愿努力的重蹈覆辙，也不愿意努力的拨乱反正吗？”

“你相信某种规则可以一劳永逸的让这个世界没有痛苦。”

“我觉得这很无趣。”

“在成为天道之前，我是一个人类，寿命短暂，生来弱小的人类。”

“我现在应该也还是。”

“你知道人类是怎么看待你眼里的那些丑陋的吗？”

木卫灵抬头看着叶安，眉眼微皱：“愿闻其详。”

叶安道：“生来的弱小是我们后来强大的原因。”

“痛苦是我们追求美好的原因。”

“有限的寿命是我们情感充沛的原因。”

“无聊是有趣的开始。”

“内心混乱的矛盾冲突，则是构建完善自我的开始。”

叶安低头看着那躺在地上睡着的孩子，道：“那年的盗天者也是如此。”

“在贫民窟里艰难生存的孩子，长大后创造了一片远离战争的净土，带给了许多人美好。”

木卫灵面无表情，她并不相信叶安的说法。

“你就如此确信你说的是对的？”

叶安回答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怎么实践？”木卫灵反问。

叶安手指那母亲，道：“你可以等她醒来后问问她，为什么她会如此痛苦。”

“痛苦是幸福的开始，而真理是可证伪的，所以反过来说也成立，她的痛苦，源自于你给予她的幸福。”

木卫灵眼神微变。

因为没有烦恼所以痛苦？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她决定等母亲醒来后亲自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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