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很久未出现火灾了。

  自十几年前那次烧了半个贺府的大火灾后，贺府家主就尤为注意防治火灾。

  所以今夜火灾再次发生之时，全府人都被惊得惊慌失措。

  善芜堂。

  老夫人疾步冲到堂外，看着西南处照亮大半个夜幕的火光，神色略为凝重。

  她转头朝身边丫鬟大声问道，“知道是哪里着火了吗？”

  丫鬟战战兢兢回道，“......听说是柴房那里......”

  听到是柴房，老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个地方偏僻，附近也没毗邻重要的建筑，若单单是那里着火了，火也估计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方才回话的丫鬟颤巍巍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老夫人，柴房里还关着姝娘子......”

  此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沸腾的叫喊声，这些声音萦绕在老夫人耳际，令她一时没听清丫鬟的接下来那一句。

  “你方才说的什么......谁还在里头？”

  问出这一句话时，老夫人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姝娘子......”，那丫鬟又重复了一遍。

  “姝娘......她为何在柴房？”，老夫人喃喃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他人。

  身边丫鬟们听了，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回答，只大丫鬟翠英从堂内急切走出来时，恰巧听到老夫人的疑问。

  于是她一面将手上拿着的披风披在老夫人身上，一面回她道。

  “是赵管事，那日您没精力管姝娘子的事后，是赵管事和三公子一起决定暂时将姝娘子关在柴房......”

  听了翠英的解释，老夫人才忽然记起来那日赵王氏确实来找过她，问将夏亦姝暂时安置在何处。

  但那时她仍未从旧事里缓过神，对眼前事实在无心理会，遂命她自己看着办。

  所以老夫人才对夏亦姝在柴房里才这么惊讶。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

  知道夏亦姝被困在柴房后，老夫人立即命府内所有婆子小厮前去灭火，不管怎么说要先把人救出来。

  传了命令后，她也不愿在原地干等，遂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

  半道上，还碰巧遇到同样往柴房赶的崔氏。

  崔氏虽惊讶，但也未说一话便跟在老夫人身侧。

  一行人到了柴房，火势仍然汹涌，整个房子全燃了起来，如一个巨大的火球。

  她们停在一墙之隔的院外，但即使站在此，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热浪。

  而院外到院内则排起了长长的队，装着水的木桶被一双双手从后传到前，最后由最前面那人将桶里的水倒在灼灼的火焰上。

  不过这点水杯水车薪，对整体火势没什么影响。

  但好在柴房不远处便有一个人工池塘，扑火的水能迅速补给上。

  可尽管灭火人员之间配合默契，一桶桶水也接连不断地泼在熊熊火焰上，但遗憾的是火势并未因此消减多少。

  望着这仍热浪滚滚的火势，众人不禁想，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有心急的人试着朝里面大喊，想确认里面的人是否清醒，但却无半点回音......

  老夫人眼神凝重地看着这汹涌的火势，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柴房里堆积的本就都是易燃物，有连续不断的火料供给着，这火始终灭不下来也情有可原。

  而里面的人在此火势下就算还活着，估计也凶多吉少......

  正心烦间，见翠英已带着一婆子到了跟前。

  这婆子形容狼狈，面容有几处乌黑，身上衣物也破了好几个洞。

  她一见到老夫人，忙战战兢兢跪下。

  老夫人看着她，问道，“你便是守在柴房的婆子？”

  那婆子畏惧地点点头，答，“是的，老夫人。”

  “既如此，你告诉我这火是怎么起来的......”，老夫人平静道。

  婆子听了，害怕地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

  “......老奴，老奴今晚吃完饭后，便感觉肚子疼得厉害，便，便去茅房了，不想回来后才发现火已经燃起来了......老奴也不知道这火为什么起来......”

  “老夫人，这婆子在骗人！”翠英忽而插嘴道，“她那时明明在偷懒睡觉，都有人看到了！”

  听到这话，婆子脸一白，似乎没想到自己底细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谁看到了？”老夫人转而问她。

  “好像是一个巡夜的管事......”

  “将人领上来。”

  于是一个神情谄媚，膀大腰圆的妇人被带了过来。

  她向老夫人和崔氏问了安，随后垂首立在原地。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夫人开门见山道。

  这妇人即钱管事回道，

  “回老夫人，奴婢今晚负责巡夜，戌正一刻时正好巡到了柴房这，当时这里还一切正常，姝娘子三人也都在里面安睡，不过那时......守门的婆子却也在门外安睡，奴婢当时唤了她几声，但就算如此她也未醒......”

  听到这，婆子脸色更加灰败，如一滩肉泥一般摊在地上。

  老夫人并未关注婆子的状况，而是继续问钱管事。

  “你既负责巡夜，那必定是最早发现起火的人吧。”

  钱管事点点头，“是的老夫人，当奴婢巡到东南角门时，正好见西南这边起了火，等奴婢赶到时，发现火势已蔓延至整座房屋。”

  “当时姝娘她们还清醒着吗？”

  钱管事回想着，语气带着不确定。

  “奴婢也不确定，不过当时奴婢曾朝里面喊了姝娘子几声，却无任何回应......”

  老夫人听了眉尖微蹙，正欲再问些细节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忽而炸在耳侧。

  有胆小的被巨响吓得纷纷惊声尖叫，也有人在前方不停高声喊着“塌了，塌了......”

  这场面怎么一个混乱了得！

  老夫人被身边人护在身后，崔氏也和她一般被拉至一个较安全的地方。

  等一切稍平静后，众人才向柴房那边看去，发现原本好好的房屋已塌成一片废墟，其上仍燃着熊熊烈火。

  众人看着这片火海一般的废墟，心中忽而涌上一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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