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姝意识渐渐清醒。

  她感觉四周异常安静，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在此。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眼皮重如千斤，又试探着动了下身体，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下身传来。

  这股疼万分难熬，正好将她还模糊的意识刺激得清醒了些。

  待疼缓解了些后，她暂时放下折腾的心思，开始思考，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是老夫人放过她了？还是只是因她昏过去而暂时停了刑？

  疑问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始终思索不出确切的答案，于是她又按耐不住试着睁眼看看。

  许是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次她试着抬了几下眼皮，终是在最后一下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那个刹那，一阵耀目橘光充斥在她的视野里，仿佛在看绚丽的晚霞。

  过了片刻，眼睛才适应房内的光线，而她也渐渐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个空间不大的房舍，一侧堆放着密密麻麻的柴火，另一侧则安置着她们。

  中间放着盏还在燃烧的油灯，油灯左侧则是互相依偎的碧芜和雀儿。

  她们俩紧紧依靠在一起，如两只互相取暖的鸟雀。

  此时她们正安详入睡，眼角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

  夏亦姝目光发怔地看着她们，胸中情绪来回翻涌，最终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

  她记得在自己彻底昏迷之前，似看到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那道身影纤细单薄，却仍如护小鸡般将她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一道声音......当时她意识昏昏，未听清那道声音说的什么，但她熟悉这声音。

  这个声音她每天都在听。

  所以当这道身影忽而挡在她身前为她求饶时，夏亦姝便知冲上来的是谁了。

  当初做下那个决定，她并不后悔，唯一遗憾的是原主的这个身体她无法保存完好了......

  当初对未来心念俱灰，本以为不会再有转机，可如今再看此时情况，她们似乎保了一条小命。

  只是不知是谁好心救了她们......

  一面这么想着，夏亦姝一面动了动手臂和上身，想看身体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不过许是一下没注意力道，她动作不小心大了些，弄出了一点的声响。

  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也格外显眼。

  只见碧芜因此声忽而从睡梦中惊醒，手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

  她看向发出声源的地方，正好与夏亦姝无辜的视线对上了。

  见此，碧芜脑海里的睡意顿时飞出天外。

  她眨了眨眼，见夏亦姝仍睁着眼看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

  碧芜心中一喜，正要去夏亦姝身边时，却发现她的眼神朝右示意了下。

  碧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正依着自己肩睡得正香的雀儿。

  她年纪小，昨日经了那般惊险的事，本就心神俱疲，眼下暂时变得安生了，这心弦就松了，人也睡得格外香沉。

  碧芜看着熟睡的雀儿，明白夏亦姝这是要她别吵醒雀儿。

  于是她轻轻移开雀儿的头，使其能安稳地靠在另一边，这才轻手轻脚地移到了夏亦姝身边。

  一到夏亦姝跟前，碧芜便忍不住问道，

  “主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亦姝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道，“还可，只背后那处疼得厉害......”

  不过一开口，她便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这声音实在沙哑难听，如被砾石磨过一般。

  但碧芜对此好似不在意，她重重松了一口气，随即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

  “主子你不知道......半夜时你发过一次高烧，浑身烫得如个火炉似的，那时奴婢还以为......您，您要熬不过去了......”

  说到这，碧芜眼中不禁又蓄满了泪，眼睫一眨，似乎就要滚落下来。

  “好在最后主子吉人自有天相......到了后半夜渐渐退了烧，人也恢复了正常......”

  夏亦姝看着碧芜泪眼汪汪的面容，胸中如被锤了一拳，各种酸涩感动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

  虽她说得简略，但其中辛苦也是能想象得到的。

  照顾一个高烧病人，不仅要时时擦脸降温，还要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以免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听碧芜说，她们一直忙到后半夜才稍稍歇一口气，这其中的用心夏亦姝能察觉到。

  想起之前碧芜毅然挺身挡在自己身前，夏亦姝能感觉她变了不少。

  一开始，她只是兢兢业业谨守着自己的本分，就算不得原主的喜爱，也并未出什么大的差错。

  只除了那一次......

  后来，当她主动提起勇气向自己坦白那件事后，她便开始改变自己。

  当然这种改变是因夏亦姝外部的督促和她内心主动在求变。

  比起之前的怯懦犹豫，如今的她变得大胆利落许多，甚至还敢公然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所以如今她所做的这些，何尝不是为了报答夏亦姝对她的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往日夏亦姝是不信这些。

  因人本就是个复杂的动物，他们的感情千变万化，今日还喜欢你，明日说不定就会厌了你。

  所以若祈求自己的善举能获得回报，那无意于给自己添加心理负担。

  故夏亦姝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她不祈求他人的回报，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碧芜，谢谢你们在这段时间照顾我......还有谢谢你之前挺身挡在我身前......”，夏亦姝微微扬唇，笑道。

  碧芜被夏亦姝郑重的态度一时弄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道，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况且若不是您，奴婢现在也不能安然无恙坐在这......”

  “总而言之，还是要谢谢你......”

  为免她继续在此事纠结，夏亦姝连忙转移话题，问了一个自醒来后她便疑惑的问题。

  “你知道之前是谁救了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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