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找郑安继申请去军区疗养院实地勘察那些Alpha士兵的情况，池遥被迫立下军令状，无论价值高低，必须要拿出成果来交差。

  这段时间南方不太平，郑安继作为第一军事医院的副院长在各大医院与前线之间来回奔波，池遥守着一份鸡肋的实验结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本人回医院歇脚，第一时间发出申请，想要见他和范廊一面，汇报她的工作成果。

  郑安继和池遥前后脚进到院长办公室，几个月没见，他几乎满头都变成了白发，稀疏夹着几缕黑发丝，衬托得尤为憔悴与心酸。再转眼看范廊，依旧整天正装革履，头发抹得油光水滑，一副不沾凡尘的精英模样，心安理得地享受郑安继替他奔波劳碌。

  池遥恭敬地垂着眼睛，不外露一丝不当的个人情绪。

  郑安继给自己倒了杯茶，顺手也给池遥斟了一杯：“池医生，坐下说。”

  “谢谢部长。”池遥在郑安继对面坐下，点开工作终端将一份报告发给两位院长的账号，摊开自己手里的纸质资料，正声道：“院长，部长，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顺着宋医生的思路一遍遍尝试验证，终于在几天前得出了一条具有参考价值的结论——通过后天手段提升精神力等级的关键，在于Alpha体内一种名为眮氥素的激素与Omega腺液结合发生反应，越趋近于某种平衡，效果越佳。”

  “眮氥素？”范廊身体后仰靠着椅背，交扣的手摩挲轻点，显出他不耐烦的情绪，“会这么简单？”

  郑安继没作声，照他向来维护年轻下属的作风，想来也是对池遥的结论持怀疑态度。

  池遥没有因为他们的否定而动摇：“眮氥素确实并不罕见，但由于眮氥素分泌量由先天决定，不同个体之间差异很大，与同一Omega腺液样本的反应也各有不同，导致很难捉摸到规律，长期以来忽略了它的影响。”

  “你刚才说越趋近于平衡，效果越佳，这所谓的'平衡'是什么标准？”郑安继问。

  “......实验样本有限，暂时还没有结论。”池遥窘迫但坦诚。

  “Alpha的眮氥素分泌量普遍较低，且不受等级影响，要是真如你所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Omega等级越高，腺液效果越好？”范廊发问。

  池遥持着文件的手收紧，在纸张上留下微小褶皱。“理论上如此。”

  范廊嘲讽地嗤笑一声：“你忙了这么久，就得出Omega等级越高越好的结论？这难道不是宋云黎早早摆在明面上的答案？”

  “话不能这么说，医学研究哪里能一蹴而就。”郑安继连忙解围，“小池医生，你提出的眮氥素理念倒是很新颖，既然有了目标，就顺着这条路走走看。要是需要院方帮助，可以尽情提出来。”

  池遥眼神里带上感激：“部长，我想再去疗养院看看。”

  郑安继迟疑：“疗养院里的人算是'失败品'，他们身上的参考价值怕是有限......”

  “现在就是苦于没有成功的样品作参考......”池遥一顿，眼里闪出希冀的亮光，“部长，这项实验有过成功案例吗？要是能有成功案例做参考，会非常有利于估算'平衡'的标准。”

  郑安继脸上一滞，飞速朝范廊瞟了一眼，干笑两声，摇头：“啊......没有能参考的成功案例。”

  池遥有些失望地问：“所有的实验案例都在疗养院？”

  范廊耷着眼皮不说话，郑安继抹了把脸，点头：“是，都在那儿了。”

  “这样啊......”池遥微垂着脸将资料整理好，再抬眼时一如平时的温和与真诚，她含蓄地讨价还价：“部长，虽然疗养院里都是'失败品',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况且，我也该回军区一趟，给解意做常规治疗。”

  郑安继搓了搓手，转向范廊：“院长，给小池医生批个许可吧。”

  范廊还要再发作，郑安继压压手劝他：“总要给人家机会慢慢来嘛。”

  不等范廊发话，他又转向池遥：“小池医生，回去等系统流程走完。”

  “谢谢。”池遥感激地对他笑笑，起身作势离开，“院长，部长，再见。”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郑安继捏着杯柄继续喝茶。

  范廊不满地叩了两下桌面：“你倒是替我做主张了。”

  “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什么主张能做，什么主张不能做我还是有谱的。”郑安继抹嘴笑两声，认真地说：“院长，你别因为池医生出身第三军区就对她有偏见，她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将军想要的东西，都要仰仗他们这些优秀人才来实现，咱们肯定要尽力支持。”

  范廊听得直掐眉心：“知道了。”

  ***

  池遥提前给解意发了消息，她下午三点左右回到军区，让他有空到医务室做排瘀治疗，解意在终端上简单回复了“好”，没有说额外的话。等她从楼梯间出来，一转过墙角，就看见房门前站了两道清瘦的身影，解意和韦枫靠在门口的墙上聊天，姿态松弛，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常更明亮，看起来状态很好。

  一看见她走出来，两个人“噌”地站直，韦枫把解意当挡箭牌一样推到自己面前，抢先撇清关系：“池医生，可不是我故意想当电灯泡，是解意哥拉着我来的。”

  有第三人在场，解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但眼睛一直黏在池遥身上，眸光忽闪，像撒了一把碎钻：“韦枫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聊，我就带他来见见你。”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等了很久？”池遥脸上带着舒心的笑，走到两人面前，大方又自然地牵住解意的手带着他们往医务室走，韦枫小声“哇哦”起哄，冲解意挤眉弄眼地笑。

  解意没和他斗嘴，回握住池遥的手，一边回答：“没有等很久，反正今天有空，我们就提前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池遥更觉得奇怪：“你们平时工作挺忙的，今天一起放假吗？”

  “我们昨天已经休息了一天，今天照旧，之后可能还会休息一段时间。”韦枫表情怪异地说。

  “为什么？”

  “这段时间军区一直在往前线输送兵力，目前留在军区的士兵只占少部分，专注备战，信息素脱敏训练暂时搁置，我们测试员就放假了。”韦枫说完就抿住嘴以控制面部表情，帝国发生战争绝对不是一件该高兴的事，但不用做讨厌的工作，他抑制不住地心情愉悦。

  池遥抬眉：“原来是这样，竟然这么严重了......”

  难怪容危不惜冒险单刀直入地来找她当内应，再不阻止周苍，迟早爆发大规模战争。

  医务室的门打开，三个人进到房间，解意轻车熟路地给池遥和韦枫各倒了一杯水，在池遥身边坐下来，给她解释：“陆陆续续调兵有一段时间了，前天又调走了两万人，现在军区的战士只剩三分之一不到。”

  韦枫见池遥表情凝重，那点雀跃的情绪平息下来，担忧地问：“不会真的又要爆发大战吧？”

  十多年前他年纪还小，但战争是铭刻在他记忆里永远的阴影，军区的工作虽然煎熬，至少不用时刻害怕炮弹、子弹打到自己身上，不用战战兢兢躲藏在废墟里，不用看着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残肢烂肉。

  “不过，就算真的开战，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惨烈吧，反叛派现在不是咱们的对手。”他左顾右盼地想在池遥和解意身上找认同。

  解意拍拍他的肩：“如果开战，肯定是帝国占上风，只是能不打自然最好。”

  韦枫点头：“我明白，只要开战，肯定有流血牺牲。”

  池遥一直没接话，手里握着水杯却忘了饮用，专注地查看终端上的信息。

  解意见她眉眼冷肃，倾过身体靠近，低声问：“怎么了？”

  池遥不着痕迹地熄掉屏幕，牵起笑摇头：“没什么。解意，我现在给你做治疗吧，明天还有另外的工作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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