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那天下午，我犯了此生中第一个大错误。但是我并没有为此感到后悔。

  我和吴晓夕的话题因为她的“悔过”戛然而止。而后，她收回了那一千块钱，从中取出两张去结了账。出了饭店，她告诉我，她的心情很不好，想要休息休息。我说，那我送你回家吧。她说，不，我还不想回家呢，我请了一下午的假，我以为会很难说服你暂时不去找我哥要钱，所以做好了和你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动了你。我笑了笑，说，晓夕，你不知道吗，你在我这有无限大的面子。吴晓夕娇羞地拍了拍我，说，江乐，你是讽刺我脸大是吗？我忙解释，不是啊，晓夕，你在我这里是有特权的，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网开一面的。吴晓夕羞赧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不光我知道，我哥也知道，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让我妈来找我呢。我叹了口气，说，唉，吴晓诚把我拿捏的死死的。吴晓夕说，那你后悔吗？我说，我不后悔，我愿意被你们哥儿俩拿捏。吴晓夕摇摇头，说，我不是问你后不后悔借给我哥钱，我是问你后不后悔当初没有挽留我。我沉默了，我知道吴晓夕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沉默，因为她说的这件事，确实让我后悔了。吴晓夕左右看了看，没有熟人，然后挽住我的胳膊，低声说，我想弥补一下我们之间的遗憾。我大惊，看向她，她的脸颊娇若桃花，她的眼睛正在偷瞄我。我知道，这将是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情，是道貌岸然的我所不齿的。但是，这可是我一直喜欢着的吴晓夕啊。

  此刻，我还不想把我那时喜欢很多年的吴晓夕的身体特征形容给别人，所以我选择略过这段关于我们之间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的描述。至于我和吴晓夕在这种事上的过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当然，那时我们再发生关系的时候，已经不受道德的约束了。

  某快捷酒店的床上。事毕，吴晓夕散着头发，她用几根发丝轻轻骚弄着我的胸口。我感到一阵痒，便移开了她的手。她昂头在我的下巴处轻吻了一下，然后扭动着身子，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吹出如兰似麝的香气，媚声说：“江乐，你长大了。”

  我满足地笑着说：“我哪儿长大了？”

  她坏笑着，说：“以前你可不这样，现在怎么这么流氓啊？”

  我用力搂了搂她，说：“这可都赖你哥，我跟他就没学过好。”

  “拉倒吧，你自己变坏了，别老想着赖我哥，”她笑眯眯地说，“上高中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勇敢，那会儿你要是敢这样的话，咱们可能会分开吗……所以我说你长大了，意思是你这个人成长了，而不是某一个部位长大了……嘻嘻……”

  “是啊，我以前就是一个胆小鬼，要不然怎么会放弃你呀。”

  “你现在就不是胆小鬼了吗？”她媚笑。

  “我现在是胆大鬼了。”

  “你真没羞！”说着，吴晓夕吐着舌头，伸手刮着我的脸皮。

  “我还想再跟你没羞一次。”我大言不惭地说。

  “你行吗？”吴晓夕满眼娇意，假装怀疑地说。

  再次事毕后，吴晓夕掀开被子，说：“一会儿我得冲个澡再回家，现在身上全都是你的味道。”

  我说：“你洗吧，我可舍不得洗，我喜欢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

  吴晓夕捂着嘴笑：“江乐，说实话，这不是你的第一次吧？”

  我打岔道：“这是我的第二次。”

  吴晓夕撅起嘴，攥住我的那话儿，笑嘻嘻地逼问道：“第一次跟谁呀？”

  “你轻点儿……刚才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吴晓夕没松手，她摇摇头，说：“肯定不是，我能感觉出来。”

  我一翻身，压住她，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骗过你吗？主要是是你引导得好，所以我发挥得也就如你意了。”

  吴晓夕推开我，抚着自己的胸口说：“你压死我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我就当你是第一次……我以后还想和你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我问她：“你就不怕高强知道吗？”

  她皱皱眉，说：“别在我最高兴的时候提他，行不行？”

  我仰过身子，看着天花板，说：“行行行，我也不想提他，我不是怕你内疚嘛。”

  “我要是内疚的话，我就不会跟你这样了，”吴晓夕扳过我的脸，看着我，说，“我今天一点儿也不后悔，你呢？你不许说后悔！”

  “我也不后悔，”我说，“我就死了也认了。”

  “呸呸呸，不许你说‘死’，你赶紧也呸呸呸。”

  “呸呸呸。”

  “讨厌，你呸了我一脸。”吴晓夕拉过我的手，嫌弃地擦着自己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

  “你真恶心，”她又用自己的手擦了擦脸，然后甩了甩，翻身下地，说，“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你把我送到地铁站就行了，我可不想让他们家那边的老太太们嚼舌头。”

  “行，你快去洗吧。”

  吴晓夕冲我飞吻了一下，然后跑进了卫生间，她赤裸的背影仍然那么青春。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她大声说着什么，我没听清，便下地走了过去，打开门，问：“晓夕，你刚才说什么？”

  吴晓夕戴着发帽，正在冲洗身体，见我打开门，忙说：“你别开门啊，太冷了……你进来说。”

  我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胡噜了一把脸上的水，热望地看着我，大声说：“江乐，我想和高强离婚。”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我虽然很喜欢和吴晓夕在一起，但是我并不想因此就破坏他们的家庭。我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实际上，我们做的事情已经是在破坏一个家庭了。

  她见我发呆，便笑了笑，说：“跟你没关系，主要是我实在受不了他爸他妈了。”

  我说：“那你们可以跟他爸妈分开生活啊，你们单独出去过。”

  “我跟高强提过，但是他说他妈不让他出去单过，他妈说他不孝顺，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都是高强告诉你的？”

  “嗯。”

  “那他妈怎么不让他哥跟他们老两口子一起过呀？”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妈惹得起他嫂子吗？”

  “那倒也是……你赶紧洗吧，我先出去了。”

  少时，吴晓夕裹着浴袍出来了，她坐到床边，用浴袍的下摆擦着脚上的水，看着早已穿戴整齐的我，说：“我还是觉得我受不了他爸妈……江乐，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跟高强过下去吗？”

  “晓夕，你应该认真想一想，你爱不爱高强。”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

  “江乐，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当着你的面来回答这个问题，”她擦干脚，脱下浴袍，毫不避讳地露出丰腴的身体，拿过内裤套在腿上，说，“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爱你。”

  时隔将近五年，我再一次听到了吴晓夕说爱我，这让我激动不已，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爱恋。我看着她一件一件将内衣和外衣穿好，说：“晓夕，我现在也很爱你。”

  她欣慰地笑了笑，说：“我知道。”

  “可是，你爱高强吗？”

  她正在往脚上套袜子，听到我又问出了这个问题，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穿袜子。她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你想说真话还是假话？”

  她笑了笑，穿好拖鞋，走到我的边上，从我的手上把烟拿了下来，揿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中，然后坐在我的腿上，我顺势搂住她的腰，她说：“那我就真假参半地说吧。”

  “别别别，要么全说真话，要么全说假话，可别一半一半，我笨，我猜不出来。”

  她低头吻了我一下，调皮地说：“我就不，我就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我就是不想让你猜透。”

  “那你说吧。”

  “我以前不爱他——我是说我们刚结婚那两个月，那时候我对他还很陌生，虽然他待我很好，但是我还是不爱他，甚至在那段时间，我都没有把自己给他。”

  “你们不是先交往了一段时间吗，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是为了我哥啊……交往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是确实谈不上爱他。”

  “那你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结婚以后，他并没有因为没和我发生关系而冷落我，反而一直对我很好，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总是变着花样带我吃好吃的，他还喜欢旅游，只要我们休息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出去玩儿……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哥更像是哥哥，后来我逐渐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他了，也就从了他了。”

  “这不挺好吗，既然你喜欢他，那就好好过下去吧，”我松开了搂着她的胳膊，说，“你以后面对他妈的时候，能少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吧。”

  “可是自从上次他打了我之后，我心里就有芥蒂了……不过在这之前，我的心里就有些……其实……”吴晓夕把脑袋靠在我的臂膀上，说，“其实都赖你……”

  “赖我？”我不解，“咱俩今天才犯的错误，不能赖我吧？”

  “你还记得今年‘五一’我们在北京站遇到你了吗？那天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了咱们高中那会儿的事情，我发现对你还有感觉……谁让你上学那会儿不主动的，都赖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分手——你从来没把我送回家过吧？”

  “主要是那会儿我妈管得太严了。”

  “哼！你们俩一样，就知道听妈妈的话。”

  “我现在不用听我妈的话了。”

  “对不起……”

  “没关系，我早就想开了。”

  “还有，本来‘五一’我看见你的时候，只是觉得惋惜，但是我看见你带着一个漂亮姑娘之后，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真的，当时我特别嫉妒她，为什么她能跟你在一起，而我却要跟高强那样的人过一辈子……”

  “高强也挺好啊，少年老成。”

  “去你的吧！”她笑着拍打着我。

  我忽然想起，霍晓莹跟我说过，在北京站的时候，她看到吴晓夕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一样。

  “后来，”吴晓夕接着说，“在拉面馆里遇到了你一次，然后回你们家聊天，咱俩抱了抱，当时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你都起反应了……要不是你的那个美女房客回来了，说不定那天咱俩就……江乐，你说说你，你怎么那么招桃花啊，那俩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说罢，她伸手捏住了我的脸。

  许萱也说过，吴晓夕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有刀子。

  “你知道吗？”我说，“这俩姑娘都看出来你对我有意思了。”

  “她们怎么看出来的？”吴晓夕问。

  “我觉得，应该是女人的直觉吧，”我说，“她们说你看见她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眼神都变了。”

  “她们说得对，我就是妒忌她们，凭什么她们能走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我就不能跟你在一起？”

  “谁让你有个好哥哥呢。”

  “哼，要不是为了他的话，我才不会嫁给高强呢。”

  “你还是不恨你哥。”

  “我怎么不恨他，有时候我都快恨死他了！”

  “你要是恨他的话，你今天就不会帮他来说情了。”

  “这不是我妈来求我了吗，我也不愿意帮他呀，可是架不住我妈总是拿亲情绑架我啊。”

  “你这人就是太心软了，你妈是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约你出来，一点也不后悔。”吴晓夕看着我，坚定地说。

  “我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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