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黑，但并不影响二人的视线。

目光交汇，江辞渊看着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言知乔，深幽的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再听到她的话…

有那么一秒，强烈的后悔在他心里浮起。

如果戳破言知乔的伪装，他们之间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亲密。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只有自己在爱意里不断沉沦，而言知乔明知道他的感情，却一次又一次放任他靠近。

如果她早点拒绝，或许他还有机会抽身。

偏偏她一直理智清醒的作壁上观。

而原因…仅是因为喜欢他的妖形。

多么荒唐可笑啊！

江辞渊不想当跳梁小丑，但一切种种都好似在告诉他，他就是个笑话。

更可恨的是，他愤怒，气恼，痛苦，却唯独没想过要放弃。

坐骑也好，宠物也罢。

这辈子，言知乔都别想离开他。

“不好。”

江辞渊死死看着言知乔，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

与他执拗到近乎偏执的姿态比起来，言知乔冷静的好像跟个身外人一样。

“那你想怎样？”

话落，江辞渊猝不及防低头，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拳远。

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近到清晰可闻。

他的目的很明确，再往前凑一点，薄唇就能亲吻到言知乔。

那双深幽的眼眸中，也迅速迸发出惊人的，黏腻的欲望和深沉的爱意。

可对视不过两秒，他的眼中又迅速升起强烈的挫败。

“呵…”

江辞渊就像个失败者，不甘心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发出一声嘲弄的低笑。

——从始至终，言知乔的眼神都没有半点变化。

没有他想要的爱，也没有他害怕的厌恶。

那双明亮的鹿眼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宠物。

一时间，深深地无力感将江辞渊团团包裹住。

他将头埋在言知乔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艰难咽下满腔的苦涩。

他到底该怎么办？

更让江辞渊感到会心一击的是，言知乔又没有推开他。

她分明不打算给他机会，可一举一动，又很残忍的给了他希望。

感受到从江辞渊身上传来的痛苦和挣扎，言知乔静静抬眸看向虚空。

朔篱想亲她，她只觉得恶心。

可江辞渊想亲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

她想要这条龙，但不想要他的感情。

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

没恢复记忆前，她想着来日方长，肯定有办法让江辞渊答应。

可如今恢复记忆…

身份上的差异，注定将来他们会站在对立面。

那还要强迫他待在自己身边，背叛宗门，背叛族人，与魔族为伍吗？

想，反正只要她开心就行。

——况且连天道也在怂恿她。

言知乔承认自己确实没什么良心，还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可是，她不可以那么做。

江辞渊对她很好，师兄师姐们对她也很好。

纵使她这个人再怎么烂到骨子里，也不愿让他们背负上骂名。

所以…

言知乔突然用力将江辞渊推开一些。

但下一秒，她在江辞渊受伤痛苦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右手抚摸他的侧脸。

“江辞渊，你要想清楚，我不爱你，我惦记的只有你的妖形。”

与温柔抚摸相反，残酷且直白的话语宛如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刺穿江辞渊的心脏，还不断反复搅弄撕扯着。

摧枯拉朽的疼意席卷而来，可江辞渊仍旧执着的看着言知乔。

“我知道。”

“那你还想跟我在一起？”

话音未落，他便迫切且坚定的回道。

“想。”

“那就…如你所愿。”

“轰隆——”

耳畔仿佛有惊雷猝然炸开，江辞渊大脑一懵，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跳似乎也随着呼吸停止了几秒。

在他因过度震惊而骤缩的目光中，言知乔微微踮起脚，柔软的唇瓣覆在他微微颤抖的薄唇上。

——江辞渊说的没错，她就是疯子。

既然注定会分开，那就在分开之前好好肆意妄为一把。

爱与不爱，连他都不在意，那她也就勉强将自己赔进去一次。

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言知乔看着江辞渊呆呆傻傻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起弧度。

刚要收回胳膊往后退开，不料江辞渊突然用力抓住她的右手，再次贴回到脸颊上。

像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像是难以置信般，他下意识跟小猫一样蹭了蹭她的手心。

言知乔一看，微挑眉。

“你这是在撒娇吗？”

下一秒，只见江辞渊浑身一僵，连呆滞的表情也僵住了。

一息之后，他好似终于回过神，缓缓抬眸，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望着言知乔。

“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

来之前，江辞渊已经做好会被拒绝的准备，以及下定决心要对言知乔死缠烂打。

而言知乔刚才的种种表现，分明也是一副要狠狠拒绝他的架势。

可是…怎么…

现在这结果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她说…如他所愿。

好像还…主动亲了他。

想到这，江辞渊浓密的眼睫猛的颤了一下。

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的薄唇抿紧，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着刚才的触感。

然后他就发现他跟失忆了一样，完全想不起言知乔亲他时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一声轻飘飘的“嗯”落入耳中。

江辞渊乱作一团的思绪立刻变得清晰明了。

看来让尘前辈说的没错，他在言知乔那里，真的是很特殊的存在！

刹那间，所有痛苦和难过如潮水一般退去，铺天盖地的狂喜朝江辞渊席卷而来。

即便前一刻言知乔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激动和欣喜。

言知乔愿意跟他在一起，就足够了。

至于爱，他早已不抱希望。

忽略那点遗憾，江辞渊一把将言知乔搂抱住，像是在拥抱一个无比珍贵的宝物。

他的动作看着霸道又强硬，可随之整个人又将头埋在了言知乔的脖颈处。

依赖，顺从，臣服的意味溢于言表。

如此模样，就等同于在告诉言知乔，她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言知乔微偏头，嘴角勾起满意又掌控一切的弧度。

从现在起，他就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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