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包，快走快走！”

  银行自动取款机前，一胖一瘦两个老头，穿着不合身的西服，从取款机里取出大叠大叠的红色老人头，匆匆塞进各自手提包里，把包撑得鼓鼓囊囊。

  他们警惕的看了看左右，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一个瘦小男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目光始终盯着他俩的手提包，紧紧的跟了上去。

  夜晚的重机厂街道熙熙攘攘，各色人等白天都在忙着生存，晚上才有时间出来享受人生。要么邀朋聚友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要么挑选着路边摊上廉价的衣物。

  夜市里人挨人，人挤人，全都一脸放松，只有那两个老头，神色紧张，双眼一直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们不仅不看一眼街边的热闹，甚至有人走到身边，都紧张的避开，双手一直紧紧抱住那装钱的手提包。

  瘦小男子从他们的着装、神色，猜到他俩应该是包工头，只有给工人发工资的时候，才会取出这么多的现金。

  他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挤到了那两个老头身边，擦身而过时，几只蚂蚁从他的袖口悄悄的爬到了老头身上。

  “很顺利。”

  他的身影融进人群之中，脸上浮出得意的笑，有了标记就可以随时找到他们的行踪，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不怕。

  盘玥酒店3808房间，黑漆漆一片。

  那一胖一瘦两个老头，早已脱掉身上不合身的西服，借着小夜灯打量着手中的小玻璃瓶。

  瓶子里有几只长着死人脸的黑色蚂蚁，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黑色死气。

  “掌门师兄，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我都困了。”

  清风道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精神点，你以为我不困吗？但这是祖师爷交代的事情，必须办好。”

  冲虚道长也很困，作为一个老人家，一个注重养身的老人家，他早已养成了晚上十点就睡的习惯。此时他也早已犯困，但仍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当时针指到凌晨两点时，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冲虚道长立刻清醒，一脚把清风踹醒。

  瘦小男子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里屋动静。稍倾，他伸出手掌按在门缝处，密密麻麻的蚂蚁从他手里爬了出来，爬进门缝。

  啪嗒一声，门开了。

  瘦小男子轻轻推开门，踮着脚走了进去，门在他的身后无声的关上了。

  借着小夜灯的微光，看着床上盖好被子的两个老头，他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

  等这两糟老头子明天一早起来，会震惊的发现，满满两包钱全都不见了，他俩的表情会非常有趣。

  他一边想着这有趣的一幕，一边继续前行，那两个手提包正放在靠窗的沙发上，那是他的目标。

  刚朝前迈出一步，脚下突然亮起一个硕大的太极图，将他笼罩其中，竟再难迈出一步。

  “嘿嘿，想偷你大爷的钱，你还嫩了点！”

  被子一掀，那两老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哪还像什么包工头，明明是两个道士。

  瘦小男子怒了，居然被骗了！这些糟老头子坏的很！他手上飞快的结着手诀，嘴里念念有词。

  嗡嗡嗡…

  他竟化身成一只巨大蚂蚁，挣脱了太极图的束缚，朝二人冲了过来。

  “看来不杀你是不行了！”

  冲虚怒目圆睁，左手持拂尘，右手举起斩风剑。

  一剑刺去，贯穿巨大蚂蚁身体；拂尘轻挥，万条丝线散出万丈光芒，将脱离出来的大群黑蚁钉在地板上。

  黑烟又起，清风道长拿出腰间别着的酒葫芦，猛灌一口，噗的一声朝黑烟喷了过去。

  酒雾至、黑烟化，那瘦小男子渐渐变回原形，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奋力扬起头，眼中含着愤恨、不解，问道：“为…什么？！”

  冲虚道长收起拂尘，缓缓道：“祖师爷之命，不敢不从！”

  瘦小男子喃喃道：“唐…石云？”接着头一歪，倒在了地上，身体肉眼可见的变成一堆黑灰。

  清风道长打着呵欠催促道：“掌门师兄睡了睡了，明天再打扫卫生吧。”

  ……

  纳丹很喜欢这个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晚，人潮涌动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比家乡好多了，他想在这个城市安居，死也要死在这里。

  所以其他几个伙伴在喝酒、嫖妓、偷钱之时，他选择了出来逛逛。

  但这个城市越繁华，他越自卑，这不是他的城市，他只是一个外乡人。

  这里的话他只会说一点点，而且语调怪异。每当自己说话时，总惹得别人嘲笑，他很生气。

  他长得和这里的人有些不同，竟惹得那些人指指点点，他很生气。

  他不习惯大城市里的车来车往，有时候过马路时，会被暴脾气的司机狂按喇叭，他很生气。

  他甚至想将那些人一掌杀死，但又想到这是自己将来要长期居住的城市，不能留下案底，便将气又憋了回去。

  但眼前这事他真的忍无可忍，那个男人居然一口痰吐在了他的鞋上，而他穿着的是人字拖。

  “你！你！你必须给我擦掉！”

  纳丹气得满脸通红，操着蹩脚的口音，指着自己的脚说道，那口痰真是又稠又粘，让人感觉恶心。

  “怪我喽，你要不穿拖鞋上街，怎么会吐在你脚上？给你纸，自己擦喽。”

  那个男人梳着大背头，满脸胡渣，半截烟含在嘴里，烟雾缭绕的熏得眼睛半睁半闭，那表情像是在戏谑。

  纳丹一掌打开他递过来的纸巾，他很生气，这事绝不能忍。

  没想到最先生气的居然是那个男人，他呸的一下把烟头吐到纳丹脚边，拽住他的衣领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了，走，有本事打一架！”

  听到这话，纳丹反而平静下来，心想：哼！打一架？那正好了。

  他掰开那个男人的手，轻轻的说道：“好，走！”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斗殴，那样没法下死手。

  背街的小巷，两个男人相向而站。

  纳丹看着那个男人的脸，那张痞里痞气的脸，想象着把他捶烂捶扁。

  “来吧，小弱鸡！”

  那个男人朝他勾了勾手指，学着他的语调说道。

  “我要你死！”

  纳丹疯狂怒吼一声，双臂一展，一团由黑色蚂蚁集聚而成的烟雾直扑过去。

  “果然是你！”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那个男人没有害怕，反而面带惊喜。

  有诈？！

  轰！

  一声闷响，一个硕大的拳头从身后穿透他的胸膛，那带着佛光的灵力抑制着他的身体，他再无法化成烟雾逃窜。

  纳丹缓缓回头，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偷袭，但只听到一句“阿弥陀佛”，他就灰飞烟灭，至死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但至少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确死在了这座城市里。

  “师叔，是你杀的他，我可没动手。”

  “振华，不用叫我师叔，叫师兄更亲切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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