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这个是今天的午饭，抱歉白天不能照顾你了。”

  阿宁蹲在床前替老人擦拭着脸颊，又用手将老人花白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轻声细语的跟老人交代着注意事项，老人则是温柔的抚摸着阿宁的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之前阿宁说想要和陈一凡去集市一趟，陈一凡为了赶时间就选在了今天，虽然对阿宁这丫头的事情陈一凡很好奇，但是自己时间有限，也该启程了。

  陈一凡靠在墙边安静的听着两个人对话，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最近消耗的粮食给补回来，思来想去果然只有去阿宁舅舅家友好的借一点这个方法。

  阿宁和老人说完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陈一凡说道。

  “那个，一凡，可以先出去等我一下吗？”

  “嗯，好，一会你好了叫我就行。”

  陈一凡离开房间后，阿宁掀开铺在床上的草席，接着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老旧的木头盒子，阿宁看着盒子不自觉的笑了笑，接着又有些紧张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像个小孩一样晃来晃去。

  陈一凡坐在稻田的田埂上，手里拿着两株稻穗，一株是阿宁家的，还有一株是阿宁舅舅家的，两者的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株颗粒饱满，另一株则寥寥无几，甚至有些还是空壳。明明稻田相距那么近，长出来居然会完全不一样，陈一凡也不知道是不是稻种不同的原因，这方面的问题自己也不懂，只能胡乱猜测一下。

  “咯吱——”

  身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陈一凡专注在手里的稻谷上，并没有特意转过去，直到阿宁略带怯弱的开始呼喊自己，陈一凡才回过头去。

  “一，一凡，怎，怎么样？”

  阿宁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紧张的握在胸前，两只眼睛正忐忑的看着陈一凡，脸颊上还挂着洗脸时留下的几粒水珠。

  陈一凡手里的稻穗不自觉的掉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阿宁，心里不禁疑惑这个人是谁?

  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裙，配上同样的针织长袖，胸前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就连往日扎起的麻花辫也被放了下来，变成了一头柔顺的黑发。

  “阿，阿宁？”

  陈一凡有些不可置信，换个衣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嗯，怎，怎么样？”

  阿宁有些脸红的询问道。

  “很适合你，说实话我有点意外。”

  “谢，谢谢。”

  阿宁看上去有些开心，手里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一些。

  怎么说呢？陈一凡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要是形容现在的阿宁的话，或许用丑小鸭变白天鹅比较贴切，也不对，阿宁本身也不是丑小鸭，只是没有打扮而已。

  “那，那我们走吧。”

  “嗯，好。”

  陈一凡看了看手边，现在是上午七点，到达集市的话可能要两个小时，不算太晚，去集市玩一圈后完全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阿宁，你穿这套衣服很好看的，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

  “谢，谢谢，这套衣服是妈妈留给我的，说是我以后嫁人的时候用。”

  阿宁说到这里有些脸红，将头转向了另一侧，小手也不安的揉搓着。

  “咦？那样不是很可惜吗？这样穿出来不就糟蹋了。”

  “不，不会，是因为我想穿才穿上的，而且我也想让一凡你看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不是感觉比之前好看一点。”

  “我倒是感觉阿宁你一直都挺好看的，只是没时间打扮而已。”

  “嗯。”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最后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到达集市，不过也没关系，时间不用卡的那么死。

  “阿宁今天是想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来逛逛，因为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自此妈妈走后就再也没人带我来，因为要照顾奶奶，所以我也没空过来。”

  “嗯，稍等一下。”

  陈一凡看出阿宁显得有些失落，很明显是刚才的话题刺激到了阿宁，好在旁边就有一个商贩，陈一凡决定过去卖点东西补救一下。

  “阿宁，这个给你。”

  陈一凡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粉色球体递给阿宁，顺便将一顶新的帽子盖在阿宁头上。

  “这是什么？”

  阿宁看着手里散发着寒气的物体，好奇的问道。

  “冰激凌，你们女孩子挺喜欢的，试试看吧。”

  阿宁好奇的对着冰激凌咬了一小口，接着瞳孔瞬间放大了起来，眼睛里就像要蹦出星星一般。

  “怎么样？”

  “好，好好吃。”

  阿宁像个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一样，激动的捂着小嘴，还不停的踏着小碎步。

  “一凡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甜食。”

  一方面陈一凡确实是不喜欢甜食，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吧，毕竟生活还得过下去。

  “那，你要是吗？”

  阿宁停下脚步，将手里的冰激淋递到陈一凡嘴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陈一凡。

  “谢谢。”

  陈一凡帮阿宁整理了一下帽子，接着微微的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

  “嗯，很好吃。”

  久违的甜味，虽然做工很粗糙，但毕竟还是甜食，稍微痴吃点的话还是挺让人身心愉悦的。

  “阿宁，你喜欢甜食吗？”

  “嗯，喜欢。”

  “那我去买串糖葫芦好了。”

  陈一凡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商贩那里，看着被冰糖包裹的山楂，陈一凡也有点想尝尝看。

  “那个。”

  阿宁拉住陈一凡即将离开的衣角，怯生生的说道。

  “我，我也去。”

  “知道了，走吧。”

  陈一凡抓住阿宁的手，就像个哥哥牵着妹妹一样朝着糖葫芦的商贩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阿宁已经脸红的要滴血了。

  “阿宁，你要吃那个。”

  陈一凡看了半天不知道该选那个比较好，于是转头想问问阿宁的意见，却只看到一顶面朝自己的帽子。

  “阿宁？”

  “我，我在！”

  阿宁猛的抬起脑袋，帽檐不小心打在了陈一凡凑的过紧的下巴上，陈一凡倒是没事，帽子倒是掉了下来，好在陈一凡及时伸手接住了帽子。

  “没事吧？”

  “没事，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一点也不痛。”

  陈一凡将帽子重新戴回阿宁头上，顺便拍了拍阿宁的小脑袋。

  “这个糖葫芦怎么样？看上去很甜的样子。”

  “嗯。”

  阿宁没去看陈一凡拿着的糖葫芦，眼睛紧紧的盯着陈一凡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感到紧张的同时有一点高兴。

  “喏，上面这个最大，你尝尝。”

  陈一凡撕开糖葫芦的包装，将上面最大的一颗给了阿宁，自己也摘下一颗放在嘴里。

  “好吃吗？”

  “嗯，很甜。”

  “那都给你好了。”

  “一凡不吃吗？”

  “我不喜欢甜食，吃太多会腻的。”

  “呀，冰激淋要化了。”

  “对，对不起。”

  今天陈一凡准备破费一次，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全部花完，虽然也没多少了。就当是感谢阿宁收留自己的报答好了，反正还能赚回来。

  带着阿宁在集市玩了一天，几乎吃遍了这个集市的所有小吃摊，陈一凡的钱包也快要见底了，而且再不回去的话就太迟了。

  走在返程的路上，阿宁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那洋溢着的笑容却是十分的真实。

  “这就是普通女孩的生活吗？”

  阿宁走在前面，忽然回过身问了陈一凡一个模糊的问题。

  “阿宁也是普通的女孩哦，只是没那么幸运而已。”

  “嗯，我感觉挺好的，至少现在的我很幸福。”

  “那就好，不止今天，以后也还会有的。”

  “嗯。”

  阿宁转了回去，双手背在后面揉搓着，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陈一凡看不见阿宁现在的表情，但是那声“嗯”回答的十分无力。

  陈一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是将阿宁送到斯特维拉，以阿宁的情况完全可以在卜西亚家当一名女佣。

  不过其中涉及到很多的问题，一方面是自己现在没钱，没办法雇佣商队，路途遥远无法保证阿宁的安全。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阿宁的个人意愿，陈一凡不想做多余的事。

  钱的问题都好解决，只要自己想办法总能弄到，大不了就一点一点的攒起来，稍微耽搁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阿宁。”

  “嗯，在呢。”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我，我没有。”

  阿宁被陈一凡问的有点慌乱，不知所措的停在了原地。

  “那你要不要去斯特维拉，位于东边的一个国家，去了后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工作，你和老人家也可以过得更好一点。”

  “我......”

  “不会有事的，他们是我的家人，人很好，你们去了哪里也不用担心生活的问题，我会嘱咐他们照顾好你的。”

  “我......”

  阿宁站在原地纠结了起来，陈一凡也不急着要答案，就这样静静的在原地等着。

  “我，我不去，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没关系，阿宁你很能干，完全可以的。”

  “不用了，谢谢你，一凡，但我还是不去了，妈妈和爸爸也在这里，我不想丢下他们自己离开。”

  “嗯，我知道了。”

  陈一凡看得出阿宁其实是想去的，这丫头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不过既然阿宁已经拒绝了，那陈一凡也没必要强求下去。

  “走吧，该回去了。”

  “嗯。”

  陈一凡已经走到了阿宁前面，转过头却发现阿宁还留在原地。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扭到脚了而已。”

  “？？？”

  陈一凡看着阿宁湿漉漉的眼眶，很明显是将想要哭出来的情绪给憋了回去，难道脚上的伤很重吗？

  “我看看。”

  “不，不用麻烦一凡的，我忍忍就好了，呀——”

  “别乱动哦。”

  陈一凡将阿宁给抱到了一旁的石梯上，接着将阿宁的鞋子脱下，替阿宁揉捏着脚踝，这个时候治疗类的魔法就派上大用场了，可惜陈一凡不会。

  “对不起。”

  “阿宁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问题。”

  陈一凡在替阿宁揉了一会后将鞋子给阿宁穿上，接着背对着阿宁蹲在下面。

  “上来。”

  “诶？”

  “我背你，要是继续走的话脚上的伤会加剧的。”

  “那个，不......”

  “难道要我抱着你回去吗？”

  “我，我知道了。”

  阿宁安静的靠在陈一凡的背上，双手死死的抓住陈一凡肩膀，陈一凡则背着轻巧的阿宁开始踏上回家的路途。

  “一凡。”

  “嗯？什么？”

  “你真的很温柔呢！”

  “温柔吗？感觉这个词汇跟我完全沾不上，我倒是不太喜欢温柔善良的人，我觉得作为人还是自私一点比较好。”

  “那一凡也讨厌我吗？”

  “阿宁很温柔，但我不讨厌阿宁，相反，我很喜欢阿宁的这份温柔。”

  “一凡说话还真是矛盾。”

  “或许吧。”

  “总感觉一凡好成熟，明明我才是姐姐，一凡给我的感觉却像个大人一样，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不，这样就好。”

  陈一凡不想说什么让阿宁改变自己的话，即使阿宁确实需要改变，但是自己没有资格去教育别人。

  “我，对一凡来说是特别的人吗？”

  “嗯。”

  陈一凡感觉阿宁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又握紧了一点，阿宁的脸也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背上，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一样。

  “阿宁，我后天就要走了。”

  “嗯。”

  阿宁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过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一凡会回来看我们吗？”

  “嗯，一定。”

  “那我希望，到时候你回来的话，能不能再和我一起去看一看日出。”

  “当然可以，到时候保证让你吃上一顿大餐。”

  “嗯，我会好好想象的。”

  陈一凡没有听懂这个想象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类似于期待之类的，不过自己可能需要四五年才会回来，最快也要两三年。

  “好了，到家了，放我下来吧。”

  “好咧。”

  陈一凡缓缓的蹲下身子把阿宁放了下来，阿宁下来后还特意在陈一凡面前跳了几下示意自己的脚已经没问题了。

  “那一凡你先等一下，我得去换衣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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