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

  临江市公安局

  严谨回到了刑侦支队的办案大厅，全队的人都严阵以待，在这里等待着严谨的消息。所有人满心期待的看着严谨，但是却看到严谨一脸没落的走了进来。

  “严队。”贺磊上前问道，“我们还要行动吗？”

  严谨看了一眼贺磊没有说话，沉默半晌之后说道：“要查，但是不急，大家今天先休息一下。”说完，严谨独自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大家也都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齐局长到党校学习半年，如果等到他回来再行动，那以对手的能力，恐怕一切证据都让他磨灭了。跟文明人讲法律，跟野兽只能讲实力了。严谨眼神开始变得犀利，“我倒要看看谁是猎物？谁是猎手？”严谨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中思考了一天，终于想到了破局之法。“严队。”汪洋，赵正，沈晨三人再次被单独叫到了严谨的办公室。

  严谨看到汪洋的头上还包着纱布，于是问道：“汪洋，你的脑袋怎么样了？”

  “就是皮外伤，不影响工作。”汪洋抬起眼皮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脑袋答道。

  “好。”严谨淡淡的说道：“三一四连环凶杀案的调查遇到了阻碍，我需要你们三人再次进行单独调查。至于原因我想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得到。”听到单独调查四个字，三人表情中不再有了上一次的惊慌，三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严谨。至于原因也非常简单，王大龙死了，一切归零。虽然王大龙出现在仁义医疗中心，但是他本人跟仁义医疗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跟刘鹄长的关系也是推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而他更可能的上级韦任意，以他的身份，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和确凿的证据根本没有办法去调查他。

  严谨继续说道：“之前我们一直认为王大龙带走的尸体，是‘医生，杀害的，但是我刚刚再次找了秦法医确认。王大龙确实是‘医生’杀害的，但是他带走了那具尸体却不是，虽然手术的手法与‘医生’不相上下，但是尸体表面的切口，摘除器官的方式都与‘医生’不同。所以我判断王大龙跟‘医生’不是一伙的，他所运送的被解剖的尸体一定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赵正开口问道。

  “难道是……器官？”沈晨惊恐的说道。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伤害他的是‘医生’，而‘医生’只是单纯的杀人，并没有特殊的目的。如果我们判定杀害他的另有其人，那这个人拿走他的器官的目的，我想大概率就是要进行器官移植。”严谨说道。

  听到严谨提到器官移植，沈晨说道：“我听于无声说过，仁义医疗的器官移植技术在全国都是领先的，他们每个月要做到至少要做十几次器官移植手术。这个手术频率在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听了沈晨的话，严谨也有些吃惊。关于器官移植他也只是猜测，毕竟如果真的按照于无声的说法一个月五六次，一年就是五六十次，那他们这么多年到底杀了多少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器官来源就很有问题。”汪洋说道。

  不过片刻之后，严谨再次冷静下来。这么大的手术量不可能每一个被移植的器官都是非法来源的，毕竟仁义医疗中心还是合法的机构。严谨说道：“我想他们绝大多数手术案例应该是合法的，毕竟很多手术新闻和报纸都报道了，但是也不排除有人私下里借用人医疗做非法的勾当。”

  “没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他器官移植的器官来源进行搜查？”沈晨提议道。

  “这确实是一个方向。”严谨肯定道。“你们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到局里报到了，就负责查这件案子就可以，有情况、有阻碍都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三人说完出了办公室。

  “我们该怎么查呢？申请搜查令直接去仁医疗问？”赵正问道。

  “如果真能这么查，严队自己就查了，还有让我们三个单独查嘛。”沈晨说道。

  “那怎么办？”赵正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是找内部人士问一问。”汪洋笑着说道。

  “内部人士？你家和仁义医疗有关系吗？”赵正好奇的问道。

  “没有啊。”汪洋说道。

  “那你什么意思？”赵正继续问道。

  “她有啊。”汪洋笑着看向沈晨。

  “啊？”沈晨不解地看着汪洋，“我们家哪有亲戚在仁义医疗工作呀？”

  “有啊，于无声。”汪洋笑着说道，“之前我们在仁义医疗蹲点的时候我看到过于无声。”

  “我没听他说过呢，我问问他。”沈晨疑惑地看着汪洋，然后拨通了于无声的电话。

  “下班了。”沈晨每一次拨通于无声的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都是如春风一般。

  “快了。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沈晨说道。

  “你说。”于无声说道。

  “你不是在市人民医院工作吗？他们怎么说在仁义医疗见过你呢？”沈晨问道。

  “哈哈。”于无声笑着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仁义医疗跟很多医学院校都有合作，我们学校也在其中，最近是一段时间，我的导师有一个课题需要大量数据，所以我就在跟我们学校有合作的各个医疗机构里面收集数据。”

  汪洋和赵正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通话，汪洋立刻激动地问道：“你快问问他，他是不是能看到仁义医疗内部的数据？”

  “汪洋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能看到仁义医疗的所有数据？”沈晨看着汪洋，对着电话问道。

  “所有数据？”于无声有些吃惊的回道：“那倒没有，但是病人的数据我倒是可以通过正常途径查一下。”

  “他说……”沈晨刚说了一半，汪洋就激动的说道：“太好了。你问问他能不能帮我们查一下器官移植的数据？”

  汪洋的声音很大，于无声隔着电话都听到了。“嗯……”短暂的沉默之后于无声说道：“可以。这两天我找个机会再去一次仁义医疗中心。”

  “太好了。”汪洋和赵正都很激动。之前他们还在犯愁如何调查仁义医疗。现在有了与无声的帮助，肯定是事半功倍。

  11月11日

  临江市公安局

  “严队，那个尸体的身份有线索了。”李伟来到严谨的办公室说道，“今天临江日报接到了读者电话，说是认识我们刊登的照片。”

  “他人在哪？”严谨问道。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李伟答道。

  “好，人来了后让他去会议室。”严谨说道。

  一个小时后，两名身穿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了临江市公安局。“你好，请问有什么事？”门口值班民警问道。

  “我们看到了你们公安局在临江日报上的寻人启事，就给临江日报打了电话，那个记者让我们来公安局。”一名男子说道。听到他的话，值班民警立刻警觉起来，他立刻说道：“你们跟我来。”因为刑侦支队一早就通知了门岗，所以他将二人直接带到了会议室。

  严谨听到有人来指认王大龙从仁义医疗带走的尸体，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两人见严谨来到，起身打完招呼，随后又坐下了。“二位请坐，请问两位师傅贵姓啊？”严谨问道。

  “我姓王，他姓李。”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答道。

  “王师傅，李师傅，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谁认识我们登在报纸上的照片？”严谨问道。

  “我。”年纪稍轻的李师傅举起手，怯怯地说道。

  “您简单说一下他的信息吧。”严谨说道。

  “他……”李师傅本就是内向之人，又是第一次来到公安局，心中胆怯，不由的开始结巴了，“他……他”

  “哎呀，我说吧。”一旁的王师傅看不下去，“他来之前都跟我说了。你们找的这个人叫李家成，跟老李是老乡，他们都是聊城人，今年来我们大光集团机械部工作，我们三个是一个宿舍。但是这个李家成不老实，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工作，整天在宿舍里看小说，有时候上班也看，这不上个月一边干活一边看手机。这不就把手指头夹到机器里了。”听到这里严谨点点头，当时他们看到时还在纳闷儿，为什么凶手会切下他的一节手骨，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王师傅继续说道：“就因为这，我们全车间加三晚上的班，学习安全生产知识，还要考试。当时要不是老李拦着，说他家里穷，拿不出医药费，我早就告诉车间主任是他上工玩手机才把指头夹断了的。”王师傅说到这里，气愤地拍着椅子扶手，“上个月月底，我下夜班，都凌晨两点了，又看到他在宿舍看小说，我就说了他两句，结果呢？他说他找到发财路，等过两天他挣了钱，就要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整天做发财梦，一点也不脚踏实地。当年我们年前的时候，都是想着努力干活才能挣大钱，他们现在就是整天想着天上掉馅饼。”

  严谨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问道：“他有没有说他靠什么发财？”

  “没有。”王师傅说完看向一旁的李师傅。

  李师傅看众人都看向自己，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没……没说。”

  “你们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严谨问道。

  “上个星期五，他说要去挣大钱，还说挣了钱就不回来了。我当时很生气，就问他，‘你不回来，不把你的行李拿走啊？’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都挣大钱了，还差这点破衣服。’然后就拿着他的手机和充电线走了。”王师傅气愤地答道。

  “他当时是自己离开的吗？”严谨问道。

  “当时是晚上8点来钟，我看着有车在门口停着，不知道是他自己打的黑的还是有人来接他。”王师傅说道。

  严谨点点头，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来吧。”严谨将两人带到法医解剖室的门口。王师傅探头向一旁的窗户望去，看到里边桌子上放着一个个玻璃的瓶瓶罐罐，而这些瓶瓶罐罐里边放着各种内脏。不仅如此，屋子里边还有一个金属晾衣架，但是上面没挂衣服，而是挂着一具骷髅。看到这些，王师傅有些慌乱，他惊恐的问道：“警察同志，你这是……”

  “李家成他已经死了。”严谨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了两人。已经走到门口的王师傅，听到严谨的话又后退了两步。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严谨他们在登报寻人时，并没有写明李家成已死，只是以失踪人口刊登了他的照片。

  “两位师傅，因为李家成被发现是身体已经被烧损了一部分，面容已经有些变形。你们看到的照片只是法医复原后的照片，所以还是需要你们进去认一下尸体。你看你们两位谁进去？”严谨解释道。

  王师傅惊恐的看着李师傅说道。“老李，你不是说小李是你家亲戚嘛，你比较熟，这还是你来吧。”王师傅扶着李师傅的左肩，轻轻的往前推了推。李师傅虽然内向，不会说话，但是胆子倒是比王师傅大。他转头看向严谨，坚定的点点头。严谨点头回应道，随后推开门先进了解剖室，李师傅紧跟其后。宋喆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见两人走了进来，宋喆来到冷柜前，打开了盛有李家成尸体的冷柜。

  李师傅跟李家成的父亲是堂兄弟，因为李家成在家一事无成，所以他的父亲便让他跟着李师傅到外面打工，见见世面。所以李师傅跟李家成不光是亲戚，还算是他在外面的家长，如今李家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搞清楚，不然也没法给他父母交代。

  随着冷柜渐渐打开，一具青黑色的尸体，为了尸检秦清和宋哲已经将他的尸体仔仔细细的擦拭了一遍，但是尸体毕竟在火中烧了那么久，再加上尸体本身的蜕变，如今便是这般青黑色。看着这青黑浮肿的尸体，慢慢的从冷柜中出来，饶是李师傅胆大，也不由的一阵胆寒，毕竟这种场景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当冷柜开到最大，李家成的脸终于露出来了，只是此时的脸已经青黑、浮肿，与活人的脸完全不同。李师傅被吓得倒退了一步，立刻把脸转向一侧，他不敢再直视李家成的脸。此刻他恨不得立刻逃走，但是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也可以说李家成父母亲人可能得责难阻挡了他。李师傅僵在原地良久，不知在心中反反复复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终于他转过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再一次看向李家成的脸。虽然李家成此刻的脸已经难以辨认，但是李师傅还是从他昨天脸上的两颗黑痣辨认出了他的样子。“是他。”李师傅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随后便径直出了法医解剖室。

  看着李师傅冲出了法医解剖室，严谨转头看向宋喆，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呕……呕……”李师傅忍着胃中无尽的翻涌，冲出法医解剖室后，四处张望，然后径直跑到了男厕所。王师傅看到李师傅出来后的表现，惊恐的向解剖室中望去，然后又迅速的转过了头。等李师傅从厕所中出来后，严谨让他们两人对自己今天的口供分别签字确认。并嘱咐两人，如果想起任何关于李家成去世前的任何异常，就立刻联系自己。两人离去之后，严谨立刻把两人的口供同步给汪洋三人。

  “小李怎么样？”在赶回大光集团的公交车上，王师傅不停的询问李师傅关于李家成尸体的情况。但是李师傅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此刻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双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老李，你倒是说说。”王师傅还在不停的询问。但是李师傅依然紧闭着牙关，一言不发。“你说说你，早知道我刚才就跟你一块进去了。”王师傅不满的说着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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