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由刚洗完澡，就听见门铃响了。

  隔着猫眼，看见陆廷川站在门外。

  一只手拎着琳琅满目的水果，一只手捧着一束向日葵，灼目亮烈。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有点倦怠，颇有种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开了一条缝，“你来做什么？”

  陆廷川温和地笑道，“我觉得你想见我。”

  “明明想跟我见面，却以朋友的名义约我。”

  她嘴角含着笑，“想象力挺丰富的，不知道您是否听过，自作多情这个成语？”

  陆廷川也不生气，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是我想你了，顺便来关心一下酒鬼。”

  她惜字如金道，“不用。”

  陆廷川看着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喝太多，只是微醺。

  她自我保护意识一向很好，所以，在追求路上又艰难了几分。

  陆廷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不打算请我喝杯咖啡？”

  她没接，“抱歉，没有准备你的杯子。”

  他的手臂在空中僵了一分钟。

  气氛有点胶着。

  还是陆廷川先妥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臂，眸底的情愫晦暗不清。

  此时，韩沐由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哼着歌。

  她转过身去够手机，刚擦头发时，顺手放在了立柜上。

  话筒那边林瑾瑜关心的声音传来，“到家了吗？”

  “已经到了，你呢？”

  “我也到了，看见你微信没回。”

  “哦，刚没看微信。”

  陆廷川趁她不注意，走了进来，将鲜花和水果放在桌子上。

  玄关的鞋柜处没有男士的鞋。

  连拖鞋也没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房间干净整洁，一切都是朴素的原木色。

  极简，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简直不像女孩喜欢布置的房间。

  入眼可见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沙发，还有书架。

  窗外种了几盆绿植，郁郁葱葱，想必深受主人的眷顾。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墙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地毯上几张蒲团叠在一起，角落处放着熏香。

  一愣神的功夫，陆廷川已经闯进来了，她沉声道，“出去。”

  话筒那边传来，“怎么呢？”

  韩沐由笑吟吟地对着话筒说，“刚才没留神，一只狗闯进家里了。”

  “要不要我过去帮你？”

  “不用，我一个人能应付。没事我挂了，要去赶狗。”

  挂完电话，她去墙角拿拖把。

  陆廷川先他一步，将她抵在墙上。

  他倾过身子，胳膊撑在她脸旁，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韩沐由右手臂抵住他的胸膛，左手轻轻按了一个按钮，出声警告，“你不能这样做。”

  他弯下腰，勾了勾唇，“怕我亲你？”

  她眸光清冷如霜，“你这是私闯门宅，我可以报警。”

  他勾了勾唇，噙了一抹笑意，“没看出来，你是用完就甩？”

  韩沐由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帮沈幼清约他出来见面？

  现在又一次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困境。

  她有点底气不足，软声道，“那你想怎样？”

  陆廷川右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直面自己，“我想怎样，你不是一直很清楚？”

  她刚洗完澡，发梢还挂着几滴水珠。

  素颜似新月清晖，眼眸熏染着一层水雾，湿漉漉的。

  法式宫廷风的睡裙，透过V领开襟，玲珑的曲线暴露眼底。

  她身上还残留沐浴露的幽香，内心深藏的渴望和欲望，全被勾了出来。

  他感觉浑身一股燥意，下腹难受忍耐，滚了滚喉结。

  韩沐由平静地回视他，声音放缓，“我不是钟楚灵，也不想成为钟楚灵。”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陆廷川贴近她耳旁，嗓音染了红酒的微醺，极度的诱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她用力推开他，径直走向沙发，轻啜了一口茶，笑意婉转。

  “我不缺爱，您可以把机会留给别人，或许她们会让您满意。”

  陆廷川走过去，叠着双腿，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两胳膊撑在靠背上。

  “你还真会替别人考虑。”

  “是我不知好歹。陆总心胸宽广，不用跟我一般见识。我们好聚好散，以后互不打扰。”

  她对他总是这样，表情温和优雅，眼角眉梢都是笑。

  声音温柔，但话语间却透露十足的疏离冷漠。

  他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凛然，上位者的压迫感袭来，“你可能不知道，招惹我的后果。”

  韩沐由浅浅一笑，“你在威胁我？”

  陆廷川噙着笑，睥睨着她，“怕了？”

  她立刻敛起笑意，按下手机的【录音结束】键。

  她弯着眼睛，气定神闲道，“我知道这段录音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陆总继续骚扰，我也不会隐忍和退让。”

  一时的忍让，只能换来一时的风平浪静。

  陆廷川半眯着眼睛，笑意兴然，“有胆量，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韩沐由早知道奈何不了他，但她也不是个怕事的人。

  气氛剑拔弩张。

  她眯着眼，贴在他耳旁，轻轻吐了四个字。

  转瞬，陆廷川腾起身，扔下一句话，“锁好门。”

  送走阎王后，韩沐由背靠着门后，浑身筋疲力尽。

  直接瘫在了地上。

  过了很久，她才挪到床上，浓重的倦意将她包围。

  梦里，有一条蛇追着她不放，她拼命地往前跑。

  那条蛇紧紧地尾随其后，她一跃而起，飞到屋檐上。

  没想到，那条蛇速度比她更快。

  口吐蛇信子，她惊醒了。

  睡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遭遇车祸，被海水淹没。

  梦境过于真实，就像亲临其境。

  半夜惊醒。

  韩沐由又拨了侦探的电话，“查出来了吗？晚宴那天背后的杀手是谁？”

  话筒那边传来，“抱歉，对方背景太强，现在只能接触到下线，相关证据会发到您的邮箱。费用我们会返回一部分。”

  她“哦”了一声，挂断电话，站在窗前发呆。

  外面的夜色浓重，她的脸色比夜色还要浓郁。

  心里滋生不可控的念头：

  那天宴会后，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恰恰踩点到监控出问题的时间点？

  为什么陆廷川一出现，那些杀手就乖乖地逃走了？

  难道他们认识陆廷川？

  ……

  那天宴会结束后发生的刺杀案，好像被人掩盖真相似的，总在某个地方就断了。

  她去警局报案，没金钱损失，没人身安危，就录了几句口控结束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消失得无影无踪。

  ——

  周日，陆廷川有几个生意上的应酬。

  稍晚一点，又约了朋友在包厢里谈事。

  姜野比他先到，身边有不少美女作陪。

  见到他和苏越来了，立刻将那些人遣走。

  等到大家都松弛下来，他又开了一瓶酒，“听说你要长期驻扎北京发展了。”

  陆廷川抽出一根烟，“嗯”了一声。

  苏越擦亮打火机，给他点火。

  姜野“啧啧”两声，“又是为了灵儿妹妹？”

  苏越又倒了三杯酒，“你怎么不把那个事告诉她？”

  陆廷川缓缓吐出一口烟，“时机不成熟。”

  “时机还不成熟，我看林瑾瑜那小子，都快要挖断你墙角了？你还能如此淡定？”

  “如果她真的喜欢，当初就不会跟我结婚。”

  “草，原来打这个算盘。”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陆廷川用手抚了抚左手无名指的婚戒。

  缓慢升腾起来的烟雾，让他的黑眸更难以捉摸。

  他将手中的烟头，重重地碾了碾，“敌进我退，敌退我追，静观其变。”

  “你他妈还把兵法用在感情里啊，这谁能玩得过？”

  苏越看他势在必得的架势，出声提醒道：

  “感情是个变量。付出不一定会有结果。不像数学可以套用固定的公式，也不能用商业手段去算计。当你想束缚别人的时候，很可能将自己困在里面。”

  姜野“啧”了一声，“怎么转行当起了感情专家？”

  苏越无奈地笑道，“经验之道。”

  陆廷川又转了一个话题，“你们手头有没有项目跟情感咨询挂钩？”

  苏越认真想了一下，“倒还真有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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