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风啊？你大晚上的给我打电话！”杨父笑道。

  肖兴国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心里却在严密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听说知非在甘省处了个对象，恭喜你啊，马上就能抱孙子了！”

  杨父吃了一惊，说道：“有这回事？我不知道。”

  肖兴国心里一嗤，觉得自己猜对了，杨万晖都不知道杨知非跟李芳草处对象，可见杨知非对李芳草不是真心的，根本没打算结婚，要不然能瞒着父母吗？

  李芳草就是杨知非在乡下无聊时的消遣。

  然而杨万晖又慢悠悠开口了，“知非这小子吧，向来有主意，有主见，都是事情办好后直接通知我们，我估计啊，他要真处对象了，我知道的时候，他都把结婚证给领了。”

  肖兴国尴尬的应了一声，“知非是个有能耐的，你跟嫂子好福气！”

  杨万晖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小时候有多皮，他妈皮带都恨不得抽断了！”还好皮归皮，性子还挺正直，没有长歪掉，如今工作努力上进，还算给他这个老子长脸。

  “我给你打电话呢，是想跟你通个气。”肖兴国说道，“知非在甘省认识了一个女同志，那个女同志跟我们家有点关系，但不多，咱们俩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管将来知非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肖兴国说着话，心里恨恨的想到，李芳草想把事情闹大威胁他们认了她，他们就是不认，任谁来问，肖姝雪就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没有换孩子这回事。

  他怎么盘算，都是肖姝雪跟黄义东的婚事最重要。

  他此举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李芳草，想拿肖家的好处就乖乖听他的话，不然有她后悔的时候！别妄想要挟他，他不吃这套，跟他闹，李芳草就是以卵击石！

  本来杨知非就只是跟李芳草玩玩而已，李芳草还天真的想通过肖家的关系嫁给杨知非，他这也是让李芳草认清现实。

  “哦，这样啊。”杨万晖语气依旧平静，不徐不疾，“现在嘛，是新时代了，新时代嘛，讲究一个自由，处对象自由，结婚自由，咱们做长辈的，要尊重孩子，理解孩子，支持孩子，只有在孩子走到了错误的路上的时候，我们才需要纠正他们，劝导他们。所以我觉得你的想法呢，肯定是没问题的。”

  肖兴国皱起了眉头，他最烦杨万晖打太极，就像是开会讲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根本不进他的套路里来，他忍不住打断了杨万晖的话，“我听说那个女同志出身不怎么好，父母都有些问题。”

  “哦？”杨万晖警觉起来。

  肖兴国又是心中一喜，觉得把握住了杨万晖在意的东西。

  “那女同志家里有人叛国？”杨万晖问道。

  肖兴国愣了下，“没有。”

  “有人是反动派？”杨万晖又问道。

  “没有……但是……”肖兴国不甘心.

  杨万晖说道：“都不是，那算什么出身不好嘛！越穷越光荣，越富越反动，当然了，我也不是说穷了就什么都好，有不好的，自然也是有好的，咱们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嘛，你这样的想法有些极端……”

  肖兴国沉着脸，“老杨，咱们不说那些虚的，你甘心让知非娶一个工人的女儿？”

  “话不能这么说。”杨万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加重，多少有些不悦，不想再跟肖兴国纠缠，“老肖，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说别人家的女儿不合适，你这么说，人家父母该多伤心？谁不是父母生养疼爱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一样打在肖兴国的胸口，打的他差点喘不过气来，手脚都颤抖了。

  肖兴国发热的脑袋清醒了下来。

  人人都有父母生养疼爱，只有李芳草没有。

  甚至他这个亲生父亲为了对付她，拿捏她，专程跑去给杨知非的父亲打电话，拒绝承认她。

  他究竟在干什么？

  “老肖？”杨万晖在电话那头久久听不到声音，问了一句。

  肖兴国回过神，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一样，疼的厉害，讷讷的说道：“啊，你说的对，是我操心多了。”

  “哎，哪能，你也是为了孩子们好！”杨万晖笑道。

  挂掉电话之后，杨万晖问老婆于红红，“知非处对象了？”

  于红红戴着老花镜织着毛衣，“你儿子什么脾气你能不知道？上次他跟我说处对象了，等那姑娘再大点满十八了就结婚，我说想见见，他不同意，说结了婚就见着了，生怕我吓着人家姑娘似的。”

  杨万晖惊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于红红头也不抬的说道：“告诉你干什么？你一天天只操心工作，不管家里！”

  杨万晖无奈，又问道：“知非处对象跟老肖有什么关系？大晚上的打电话说这个事，莫名其妙！”

  最重要的是他愣是没听懂肖兴国到底想表达什么，当然了，肖兴国八成也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扯平了。

  可要是杨知非的对象真的跟肖家有关系，肖兴国为什么是这个诡异的态度？倒像是他跟那个姑娘关系不好，压根不盼着两个年轻人能修成正果似的。

  “那我不知道……哎，不对，我想起来了！”于红红放下了手里的毛衣，“前些日子，知非打电话回家，让我们以后跟肖家不要有任何私下的来往，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听知非那意思，肖家的那个女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犯了不少事！我估计啊，老肖没少包庇他那个娇养出来的小女儿。”

  于红红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肖家人让杨知非避之不及，一定在为人处世上有很大问题。

  杨万晖深有同感，“肖家人处事有问题，就是老肖也有问题，上次组织调查他，就是怀疑他不清楚。”

  “咱们跟他们家不在一处住了，本来就没什么来往。我对儿媳妇没什么要求，只要人品好，家世清白就行，也不是非得要门第高的，门当户对的。”于红红叹气道，“知非也老大不小了，知时都有两个孩子了，知非还没有结婚，我心里也急。”

  “咱们院子里的戴风荷对他有意思，从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追着他，他看不上戴风荷，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戴风荷她妈找我说过几回了，我没办法，跟知非说戴风荷挺不错的，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戴风荷娇气又傲气，他最烦这样的女生，上班后硬是跑到甘省那么远的地方，说要离她远点。戴风荷前前后后给他写了几十封信，他一封都不回。戴风荷过来找我哭，还是我看不下去了，逼着他给人家姑娘回了一封。后来风荷收到信，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还跑来让我看，可我看着那信吧，都不像是他的字，不知道那臭小子找谁代笔写的。哎，我也想开了，他不喜欢就算了，不能强求。”于红红说道，“可我担心，戴家会不乐意。”

  当年戴风荷追杨知非的事整个金陵大院都闹的沸沸扬扬的，戴风荷更是放话说非杨知非不嫁，结果把杨知非都逼的跑甘省山沟沟里去了，戴风荷堂堂大小姐成了大院里的笑话，到现在二十四了，没结婚没对象。

  “年轻人有个好感很正常的嘛，戴家有什么不乐意的？他们家姑娘看上我儿子，我儿子连个不字都不能说？”杨万晖笑道。

  于红红没好气的说道：“你也不想想，谁不知道戴风荷放话说非你儿子不嫁？现在整个大院都在看她笑话，都知道她喜欢知非，有点脸面的人家谁娶她？老戴跟她媳妇仗着京市有关系，一家人鼻孔朝天的，跟我说了几次要结亲家，话里话外的说什么戴风荷青春蹉跎到现在都是为了知非，知非要是不娶戴风荷，就是对不起风荷，你说我能怎么说？”

  杨万晖叮嘱道：“他实在不喜欢戴家那丫头就算了，不能强求。但知非的对象你要跟他问清楚，他在保密单位工作，事关重大，关系到国家，身边的人都要经得起调查！”

  “知道了，我明天就打电话问问。”于红红抱怨，“知非没对象的时候，我天天着急，现在他有对象了，我这心里更七上八下了！”

  于红红第二天去参加亲戚的喜宴，没来得及打电话，第三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秘书小巩说杨知非不在，请假了。

  再问杨知非跑哪去了，小巩一问三不知，于红红气的挂了电话，把小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这会儿上，棉纺厂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李德福的婆娘偷换了别人家的孩子，聚了一大群人在李德福家门口激烈的讨论着这件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任谁也想象不出有人恶毒到这份上。

  一时间，不光是棉纺厂，整个江城的人回家都拉着自己的孩子看个不停，对着镜子看到底有没有像的地方，生怕自己也遇到赵小凤这样恶毒的人。

  李德福和两个侄子紧闭着房门和窗户，拉着窗帘，打死不敢出去，就怕被人拉着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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