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实话实说吧，为何我不能和顾泊钦一起出征？”顾宝玥的筷子一下都没动。

  “军中无女子，这是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先人圣言，长公主不可妄语。”

  “那先人在定这规矩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军才奇女子，这足以证明先人之言并非全都是圣言，打破重定也无妨。”

  魏祖德不为所动，依旧淡淡地说着：“或许长公主说的是对的，可，那也得出现这奇女子才行。”

  “本宫就是！”顾宝玥一拍桌案，把一直闷头不吭声的顾泊钦给吓了一跳，猛打了个嗝。

  然后，这嗝就止不住了，顾泊钦捂嘴都不行，在气氛低沉的宫殿中显得极其突兀，又有点搞笑。

  顾宝玥差点就要笑出来了，还是狠心掐了自己的大腿才硬生生憋了回去。

  “本宫如今赢了角抵，赢了射箭，就算是在战场上遇见肃慎人，也定有一战之力，本宫还熟背兵书……”

  顾宝玥没说完，魏祖德就不禁先笑了：“熟背兵书？咱家若是没记错，长公主近六岁才识字……”

  顾宝玥的面上被愤怒和羞耻充盈，涨红一片。

  魏祖德继续问道：“如若有一匹烈马在前，长公主会如何降伏它？”

  顾宝玥略想一想后，坚定说道：“简单，本宫自小就看宫中马师驯马，以绳套之，以力博之，熬其心神，必将驯服……”

  说到这，顾泊钦更来劲儿，赶紧开口：“这个朕会，这个朕会，朕驯服豹房中的虎豹熊犬时，都会狠狠地饿它们，过几天之后再放吃的诱惑它们，这是它们都会乖乖地听朕的话。”

  见顾宝玥和顾泊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魏祖德摇了摇头，眼神渗血，声音渗毒地开口：“陛下和长公主想知道，如若换成咱家，咱家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怎么做？”顾泊钦像是根本看不出魏祖德阴冷的面孔一样，有些兴奋。

  “将此马围困在其他马匹之前，乱箭射杀，然后砍头剖尸，杀鸡儆猴——”

  魏祖德说完，顾宝玥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鼓掌的顾泊钦。

  “魏公公这手段好，朕还从来没试过，来日定要试一试才好。”顾泊钦还在夸讲中。

  魏祖德笑着向顾泊钦说话，可眼睛却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呆愣的顾宝玥：“不用等到来日，陛下若是想，今日就能一试。”

  “好啊好啊。”顾泊钦赶紧答应，不过又有些后悔地说，“今日不行了，豹房里面的猛禽都被朕给收拾了准备出征，现在再放出来就赶不上出征了，魏公公，那朕能……”

  “够了！”顾宝玥心烦意乱地吼着，吓得顾泊钦赶紧闭了嘴，立正站好大气不敢出。

  “姐姐莫生气……”

  “魏公公，本宫身为长公主，顾泊钦身为皇帝，当真连出征一事都定不得？本宫保证，定不会真的上前线，魏公公可以派人盯着本宫和……”

  顾宝玥的声音已经在颤抖，有些在悬崖边挣扎的无助。

  魏祖德看殿门外文青给了个手势，突然面上带笑，说：“说来，咱家不过一个宦官，除了先帝让咱家照顾陛下与长公主外，什么都不懂，战事上面，不如长公主问问真正懂的人？”

  “谁？”顾宝玥皱眉。

  随后就听殿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声音厚重雄浑，饱经沧桑。

  “老臣在。”

  老者缓步进殿门，身上穿着朴素，通身麻布素衣只在腰间和小腿处用布带把衣服裤腿都绑得紧，细看还有一些泥渍。

  肤色黝黑，皱纹横布，嘴唇紧抿，眼眶偏小，眼皮耷拉，让人根本看不见其眼中神情。

  要不是这老者身形偏高，身后还有两个小内侍费力地抬着一柄重剑，怕是洪京中甚少有人能认出来老者的身份。

  镇国公，郎从砺。

  “镇国公，怎么会——”顾宝玥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在魏祖德和郎从砺身上来回转，目光愤然。

  魏祖德唇角微勾，一抬手，文青赶紧给郎从砺放好座椅。

  “不必，老臣来本无事，放了剑就走。”

  “镇国公何必匆忙，且坐一坐，朕，额，朕……”顾泊钦摄于顾宝玥的脸色，正想着说些什么措辞，“朕这就让人去把郎哥哥叫来，想来郎哥哥与镇国公也许久未见了。”

  “不必了。”

  “哦……”

  看郎从砺一口回绝，没什么好脸色，顾泊钦老实了，任顾宝玥再怎么给他使眼色，顾泊钦都不动了，甚至还躲到了魏祖德的身后。

  没办法，郎从砺一身沙场戾气，就算如今老态沧桑，可顾泊钦也有童年阴影在。

  姐弟俩的互动，魏祖德全都看在眼里。

  顾宝玥看顾泊钦实在无用，索性自己开口。

  “镇国公来的正好，您老且说一说公道话，本宫到底能不能和顾泊钦一起上战场？”顾宝玥说着，眼神还盯着魏祖德。

  魏祖德从请了郎从砺坐下，就一直低头听命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的威胁压迫。

  “不能。”

  “魏公公听到了吧，镇国公说本宫不能上……”

  “什么——不能——”

  顾宝玥的咆哮响彻云霄。

  “为什么，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情镇国公就没有耳闻吗？”

  “正是有耳闻，所以老臣今日才来，长公主绝对不能出征，陪陛下出征之人可另做他选。”

  “镇国公！”顾宝玥跑到郎从砺的面前，眼角已经泛红，粗重的喘气声展示着她的愤怒，“你知不知道本宫为了陪顾泊钦出征都做了多少努力了。”

  “长公主，沙场不是儿戏。”

  “本宫已经长大了。”

  郎从砺看顾宝玥一直冥顽不灵，最后说道：“长公主该体恤魏公公的苦心。”

  “你，你们……”

  顾宝玥大惊，手指颤抖着指向魏祖德：“偌大的军营竟然没有一个女子的立足之地！”

  “女子从军非为不可，只是长公主你，不可。”

  “好啊，你们合起伙儿对付我一个女子，呵！”

  顾宝玥跑出殿门时，侧脸和郎从砺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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