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栀年第一次从顾君弦嘴巴里听到脏话。

  顾君弦在外人面前，一个字不会多说，每个字都在刀刃上，连发怒都是一脸淡漠的表情。

  如今他居然口不择言，脏话都骂出来了。

  苏栀年不禁颤了颤，身体不住地往后靠，却被男人一双大掌死死抱住。

  男人突然气的笑了，抬手抚了抚女孩儿额前的碎发，帮她挽到耳侧。

  “年年，我说没说过，不要再说离开这两个字。嗯？”

  动作轻柔，一如方才的许子皓。

  可这种柔情似水，让苏栀年心里害怕。

  她知道暴风雨来之前就是极度的宁静。

  苏栀年想好了。

  子皓哥哥并不会像他这般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她可以先向子皓哥哥借钱还了顾君弦的钱，然后再慢慢还子皓哥哥的钱。

  她知道许子皓的父亲不会再让她继续纠缠。

  可是她只要不回忆原来痛苦的事，她就能正常生活。

  生活中的痛苦总是会过去的，只要——

  顾君弦能够放过她。

  每次顾君弦靠近自己，自己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她对他没有回应的喜欢。

  想到四年前那个冰冷又绝望的雨夜。

  想到他对她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有把自己当成一个随意玩弄的玩物，不尊重她的感受想要就要的——

  玩弄的屈辱。

  她再也撑不住了……

  她不想再与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了……

  又累又怕。

  苏栀年第一次鼓起勇气袒露心迹，这时她还妄想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放她走。

  她不是傻子，她不可能不知道顾君弦对她身体的贪恋。

  每个夜里他恨不得在她身上到处都留下痕迹，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她更知道这个男人发了疯似的占有欲。

  但也仅限于对她的身体。

  她声音细软，却不卑不亢，顾不上脚踝疼痛。

  “顾君弦，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面前男人眸子颤了颤，突然柔软了几分。

  眼睛却还是死死锁住面前的女人，生怕她逃开，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说。

  苏栀年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年我从金陵被苏麟接回来，来到你家。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你的，你是顾家的长子，我只是一个私生女。”

  “我从没想过，也没有奢求过你会喜欢我。我当时想的很简单的，就是想慢慢努力，让你看见我。只是，看见我。”

  苏栀年顿了顿。

  “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才刚高一呢，比你矮了差不多两个头，我每次看你都要仰起头。”

  说到一半，苏栀年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酸。

  哭意一下子涌上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没有骨气。

  她尽力压着颤抖的尾音，又自嘲地笑了笑。

  “你肯定不记得的，因为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你身后有个人。”

  顾君弦眼眸颤了颤，没说什么。

  “后来我长高了，只比你矮一个头多一点点。”

  苏栀年说着，伸手比划着，动作幅度有些大，看起来有些滑稽。

  又像是要克制住，挤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但我真的很傻，我觉得只要慢慢追着你的脚步，你就会看到我的。”

  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顾君弦的心如遭雷击，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不断塌陷。

  “但你还是太高了，太高了……”苏栀年低声喃语。

  “我当时的目标是京都大学，我想去你去的大学。”

  “可我那时候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觉得仰头看你好累……真的好累，四年前是，四年后也是。”

  苏栀年说得越来越没有逻辑，想到哪说到哪，只想做个了断。

  “你知道吗，四年前我最后一次打电话。我是先找了管家阿姨，她不让我进去。我以为你不讨厌我的，我才给你打了电话。”

  “后来我才发现，你不是看不见你的后面有一个人，而是选择了无视。”

  “我知道这么说出来，真的……”苏栀年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哭腔，半哭半说的鼻音夹杂在她柔软的音调，还带着些吴侬软语的调调。

  “真的很没骨气。”

  “直到今天，我还喜欢你。我还会因为看到你和温言在一起，很难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难受，我不嫉妒，但我真心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我们谈不上好聚好散，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苏栀年断断续续地说完，说完时才惊觉自己的脸上凉凉的。

  抬手一模，才发现脸上已经全是泪……

  不过也好，就当作是给自己青春里最盛大的一场暗恋，说出来做一个交代吧。

  她就知道这种东西不能再回忆，鼻息间全是顾君弦身上那股冷冽的薰衣草香味。

  “我会先把钱还你，再随一份份子钱给你……”苏栀年想说完最后一句话，就从顾君弦怀里出来。

  一直静静听着苏栀年说的顾君弦立马暴怒。

  “你他妈想都别想！”

  “你的喜欢就是这样的？”

  男人动作突然用力，一下子箍得苏栀年喘不过气来，吓了苏栀年一跳。

  “我他妈放你走，你就跟许子皓在一起？嗯？”

  “呵……他一回来，你就要为他守身如玉了？嗯？”

  “他知不知道我们做了很多次了？嗯？”

  “什么花样都试过了，对不对，年年？”

  “我们今天来试试别的好不好，宝贝儿…”

  顾君弦的语言越来越粗俗不堪，刺得苏栀年耳朵一阵惊颤，整张脸都白了。

  这个，这个疯子！

  她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她就不应该对他说这些。

  她还妄想他能够大发慈悲放了她。

  他们到底要这样不清不楚下去多久……

  她已经不奢求能够大大方方站在他身边，更接受不了

  苏栀年第一次发了狠，一向于他身下承欢那副乖巧又隐忍的模样一下子变了。

  像是被逼急了之后会咬人的兔子。

  苏栀年手胡乱拍打着顾君弦的脸，指尖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你个疯子，滚开！你滚开吗，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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