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可还有话要说?”

  皇上面容怒意渐盛。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查朕的养心殿?”

  剪秋忽然跪下磕头道。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偶然见到夜来月妃去了养心殿，一夜未归，第二日悄悄的翻看敬事房记档，却是没有记录，是奴婢看不上月妃太过得意，才挑唆皇后的。”

  剪秋磕头不止，皇后亦哀哀哭泣，忽然又用帕子掩口做呕吐状。

  “娘娘，娘娘您不能太过激动，您已经有身孕啊！”

  绘春忙上前抚背递上茶盏。

  皇上一怔，太后安抚道。

  “皇上，皇后确已有孕，只是想等到哀家寿辰再告之这个喜讯的，皇后有了龙裔，这是天下之喜啊！”

  太后又劝道。

  “皇后既得下人来报，那敬事房记档确也不实，她亦有管束六宫嫔妃的责任，查一查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将月妃关入冷宫是哀家的主意，与皇后无关。”

  太后竟然是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额娘，皇后既已有孕，不应太过操劳，就在景仁宫安心养胎吧，非诏不得出。”

  皇上眼见安陵容苍白憔悴，心中极为不舍，直接禁足了皇后。

  “月妃也不是毫无过失，冷宫一月也只是让她吸取教训。”

  太后正色道。

  “月妃就暂留慈宁宫吧，哀家会让她日日去宝华殿跪着，抄诵佛经，以肃宫闱。”

  “皇额娘?”

  “那日在养心殿侍院，哀家都亲眼所见。”

  太后的目光扫视安陵容，那眼神十分犀利。

  “月妃的行为如此轻薄粗鄙，魅惑皇上，已是违反宫规，哀家不过是小惩大戒，皇上竟是不允吗?”

  皇上低头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良久才道。

  “儿子不敢，请皇额娘处罚就好。”

  言毕，皇上大步走出慈宁宫。

  夜里，各宫都听到了一则小道消息。

  皇上竟然是亲手砸了养心殿的小侍院。

  半月之内，未翻绿头牌，未进后宫。

  而且弹劾年羹尧的功臣之女入宫一事，也耽搁了下来。

  …………

  安陵容倒是日日静心，如常地去宝华殿诵经礼佛。

  宝华殿设有一间“莲花”雅室。

  安陵容沐手敬香后，就来此处，她先抄写太后要求的“金刚经”。

  太后言说抄经文一遍，能消弥火气，身心康健。

  左右无事，听那喇嘛的诵经声，又闻殿内幽幽檀香，她倒觉出不少雅趣，是以并不认为苦，反而有所心得。

  夜来，太后用药时，安陵容也日日随侍在侧。

  初时，太后心中犹有怒气，对她不理不睬。

  时日一长，见她毫无怨言，又有竹息的劝说，慢慢地也肯与她讲话了。

  “哀家听闻，你还在抄佛母经?”

  安陵容待太后饮下汤药，连忙递上茶盏漱口。

  太后却有些呛咳，茶水洒到安陵容身上，她完全不在意，只是急着给太后抚胸口，擦拭茶渍。

  直到太后平息后，才恭敬地答道。

  “嫔妾想着抄写佛母经百遍，在宝华殿焚烧敬佛。”

  “哦，月妃在宝华殿日日听经诵经，可有些体会?”

  “太后，嫔妾的确受益匪浅，一则佛经里有微妙甚深的般若智慧，抄经可以温故而知新。二则抄经必须怀着一颗恭敬之心，是对正傲慢，我执的妙法。”

  安陵容又跪下道。

  “嫔妾感激太后，让嫔妾消除灾难，获得无量福报。”

  她去偏殿歇息后，竹息为太后宽衣时道。

  “太后，依奴婢看，这月妃娘娘就是吃亏在年纪尚小，不懂尊重，其他的倒还好。”

  太后点点头表示赞许。

  “她言语上倒也稳妥，除了那日皇后赐毒酒，提过芳贵人和富察贵人失子之事，见了皇上倒也有分寸。”

  竹息也叹道。

  “皇后娘娘这不容人诞下龙裔，倒与从前的华贵妃相似了，太后，这惠嫔也有了身孕，皇上还是很重视的。”

  太后自然明白竹息的意思，寻思了一下道。

  “明儿，月妃去宝华殿后，你悄悄的传皇后过来。”

  …………

  “太后万安。”

  “皇后万安即可，老婆子安不安皇后原不必在意。”

  太后的语气异常的凌厉，知其有孕，也不叫起身。

  皇后心知不妙，连忙答道。

  “太后言重了，臣妾惶恐不安。”

  “你惶恐不安?应该是合宫嫔妃惶恐不安才对！”

  太后坐正身子，双目直视皇后。

  “你这样的好手段逼死了齐妃，但你可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妃自缢前把一切都告诉了翠果，翠果在齐妃死后，把掺了夹竹桃花粉的盒子交给了哀家，芳贵人的胎也是你使的诡计吧?欣贵人的小产也应该算在你的头上，你造的孽真是不少了。”

  太后的眼中泛起泪花，脸色也变得铁青。

  “皇后，你还不肯罢手吗?惠嫔的胎，你又打着什么主意，以为哀家不明白吗?”

  太后突然将脸贴近皇后，一字一顿地道。

  “皇上一登基，哀家就让你做了皇后，你以为是为什么?哀家不过是让皇后的宝座，一定要在我们自己人的手中，皇后只能是乌拉那拉氏，所以你的所有错失，哀家都当做看不见，但你如此杀母夺子，戕害嫔妃，做得太绝了，那些都是皇上的骨血，哀家的孙儿。”

  皇后只是垂首不语。

  “哀家希望你能坐稳皇后的位子，今日提醒你一句，做人做事要留有余地，赶尽杀绝会自断后路，如今你已有身孕，为你腹中的孩儿积些德吧。”

  皇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就欲起身。

  但她跪得久了，身子一晃，竹息欲扶，太后伸手制止。

  “剪秋留下，你回宫吧。”

  皇后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惠嫔腹中的龙胎，哀家要看到她平安生产。”

  太后冷冷地道出一句，等皇后出了门，冲竹息使了个眼色。

  竹息轻轻击掌，自外进入两个小太监，端着毒酒逼近剪秋。

  …………

  “皇后娘娘，剪秋姐姐呢?怎地不见她出来?”

  “太后召她有事，不必等她了，扶本宫先回吧，本宫不舒服。”

  “是。”

  绘春连忙上前搀扶。

  次日，传来景仁宫大宫女剪秋暴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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