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一直帮着皇后协理六宫，倒是第一个赶到了延禧宫东偏殿。

  见小太监已把富察贵人抬回内室，赶紧让采月去请值夜太医。

  沈眉庄听着富察贵人痛苦的哭嚎声，不禁有些害怕。

  她顾不上冬夜寒凉，扶了采星的手在正殿外等候。

  眼看东西偏殿都无人出来，虽有些奇怪，倒是佩服月贵人和妍常在的心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是后宫生存的明智之举。

  正惶急时，见今夜来的是“妇科圣手”江城和另一位没见过的太医。

  两个人急步走来，先给沈眉庄请安。

  “小臣参见小主。”

  沈眉庄颇为惊喜。

  “听这位太医的口音是济洲人?”

  “回小主，这位刘畚刘太医，是几日前刚从济洲调上来的。”

  江诚恭敬地回道。

  “温太医呢?怎么不见他来?”

  “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大人应诊去了，一应吃住皆在孙府，待老公爷病愈了，才会回来。”

  “既如此，就劳烦两位太医快进去吧。”

  沈眉庄又问小太监。

  “去请了皇上和皇后吗?”

  “回小主，已经去请了。”

  皇上皇后还未到时，华妃却是先到了。

  周宁海回禀延禧宫出事后，她先是惊喜，又想趁机打探月贵人，是以匆匆赶到。

  “富察贵人如何了?”

  “娘娘请看。”

  沈眉庄指指宫人们正往外端的盆子，那里面腥红刺目，竟都是血水。

  华妃皱眉，她听富察贵人叫得凄惨，又见那血水脏污，有些恶心。

  “本宫先去月贵人殿中等着，惠嫔在外候着吧，皇上若到了，差人来唤本宫。”

  “是，娘娘。”

  沈眉庄倒是心思细腻，她让小太监打起宫灯照亮，仔细检查富察贵人摔倒的地方。

  自是一下子就发现了，那几块带着牛毛藓的鹅卵石。

  让彩星用帕子包好，收了起来，又亲自去叫门。

  “妍常在，皇上御驾快到了，妹妹出来接驾吧。”

  沈眉庄想着先查问一番，免得皇上问起时，手足无措，倒显出自己无能来。

  小宫女有些惊慌地来应门，门开后，沈眉庄入内室，才知道了东偏殿为何鸦雀无声。

  那妍常在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沈眉庄皱眉吩咐宫女，快去熬解酒汤给她服下，就出来了。

  又奇怪地看见华妃从西偏殿走出，也是神情迷惑。

  “惠嫔，你来得早，见到月贵人了吗?”

  “回娘娘，嫔妾没有见到安妹妹。”

  沈眉庄奇道。

  “已是亥时四刻，安妹妹能去哪里呢?”

  华妃只是冷笑，并不答她。

  月贵人居然午夜不在内室，她与宫中诸嫔妃并不交好，小太监与近身宫女皆留在偏殿，一个人会去哪呢?

  而且那两个小丫头，明显神色惊慌。

  华妃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

  最终，还是皇后先到了。

  为避嫌疑，她故意晚到，额上还扎了一条明黄色抹额，以示头风发作。

  却不料，皇上还没到。

  众人进入正殿，只听富察贵人已经哭嚎声微弱下去了。

  江太医见皇后亲至，赶紧跪下回禀。

  “回皇后娘娘，富察贵人脉细而无力，是血液亏损，气血不足的脉象，面色苍白，头晕目眩，血虚之极。”

  “江太医，你只说富察贵人腹中龙胎可保平安吗?”

  江城微微摇头，复又磕头。

  “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非但龙胎不保，母体也受损了，以后富察贵人只怕再难受孕了。”

  皇后抚额，缓缓垂下泪来。

  华妃见她神情，轻蔑的一笑。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谁知富察贵人这一胎，是不是皇后下的手呢?

  此时，皇上御驾赶到，皇后施礼正要回话，内室中接生嬷嬷突然大喊。

  “太医，太医，快进来，小主血崩了。”

  江诚急命手下医士：“快将嫩地锦草，乌芋烧存性，研为末。”

  刘畚忽道：“江太医，小的认为还可加上一味凌霄花，配合四物汤一起服下。”

  江诚略一思考，连连赞叹。

  两个人亲自制药，喂富察贵人服下。

  两盏茶后，接生嬷嬷出内室回说。

  “回皇上，皇后，小主血已渐渐止住，服了安神汤，人已睡去。”

  皇上闻这殿中血腥之气，蹙起眉头，听闻龙胎已失，也是轻叹一声。

  “皇上，夜已深了，明儿您还得早朝，先回去休息吧。”

  皇上略点头。

  “有劳皇后辛苦，好好劝慰富察贵人，唉，富察氏一族也是会非常失望的，还有今夜太医救治及时，当赏。”

  “是，皇上。”

  “等富察贵人醒了，告诉她明儿朕再来看她。”

  皇上起身向外走，皇后，沈眉庄皆送至殿外。

  沈眉庄还在好奇华妃去了哪里?

  蓦地，听到华妃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呦呦，月贵人回来了。”

  华妃竟然是不顾夜凉如水，躲在宫墙阴暗处逮到了，蹑手蹑脚偷溜进来的安陵容。

  皇上走出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众人只好来到西偏殿。

  皇上的心一沉，有些责备地望了安陵容一眼。

  这一夜，皇上与小狐狸美人，自然是在养心殿侍院中，行那鱼水之欢。

  正紧要关头，苏培盛突来回禀，只道富察贵人跌了一下。

  皇上亢奋之下，根本不理，只是抱着小狐狸美人一味求欢。

  直到苏培盛再次回禀，富察贵人已小产，性命堪忧时，皇上才匆匆起身，御驾赶往延禧宫。

  走之前，皇上叮嘱安陵容。

  “容儿千万不要回去，旁人见你宫门紧闭，自会认为夜深你已经睡下了。”

  皇上没料到安陵容，却是自己一个人溜了回来。

  而且身上穿着小太监服饰。

  皇上更没有料到，华妃已经隐约猜疑，皇上与月贵人之间不是那么简单。

  她嫉妒的烈焰，恨不得烧死这个“狐媚子。”

  华妃轻笑出声，盈盈下拜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上，今天晚上您来迟了，妍常在烂醉如泥您没看到，可这精彩的节目竟然是在最后。”

  皇上负手而立，手上的绿佛珠攥得极紧。

  他要怎么维护小狐狸美人过了这一关呢?

  皇上也是冬夜里见了汗。

  “月贵人，本宫今儿可是早就来了，想着去你殿中避寒，你却不在，给本宫老实说，这一夜，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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